[四]

心里憋悶唱起來

不知不覺天色晴朗起來，幾抹妖艷的火燒云掛在天邊青色晚霞的邊緣，那火燒云的形狀和顏色不斷變幻，一會兒像飄揚的紅幡，一會像怒放的映山紅，一會兒又像張牙舞爪的赤龍，隊伍走的更慢了，“老年樂隊”也趁機歇一會兒。

河對岸，有位放羊的大爺遠(yuǎn)遠(yuǎn)的朝我們揮鞭子，羊群在夕陽下吃草。

“老江頭、老四！別盡吹那酸調(diào)調(diào)兒！這是鬧啥哩！” 看見我們走過來，放羊的大爺喊道。

“沒啥！鬧鬧心里敞亮！”江爺回答。

“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三娘河的爺們，再苦再難，都能挺過去！”放羊的大爺喊話。

“求雨時告訴老天爺，咱們是向東突擊隊的！” 他扯著嗓子吼過來，還配合地跳一跳腳。

“放心！咱們的脊梁還硬著呢！”四爺回敬他。

四爺踢開一塊石子兒，朝大家喊：“來呀，咱整個喜慶的動靜兒給老天爺聽聽！”

“對！老天爺聽高興了，準(zhǔn)下一場透雨！”

人們抖起精神，開始吹打起歡快的調(diào)子來，幾面彩旗上下翻飛，剛才還壓抑的求雨隊伍，這會兒踩著鼓點變成了迎親的大隊。

堅韌、勤勞、樂觀的三娘河人的本性，終于使這場求雨變成了某種情緒的宣泄。

此時，身后傳來放羊大爺粗嘎的歌聲，這邊的嗩吶聲也呼應(yīng)似地，隨著那歌聲翻了幾個跟斗，一直竄到云彩上。

只聽歌聲唱到：

放羊娃

真?zhèn)?/p>

龍女兒也放羊

放的是白云

妹像天上的云

哥哥在地上跟

妹哪天動了情

就下雨捎個信

妹哪天動了情

就下雨捎個信

教子橋水庫，七十年代興修，是三娘河地區(qū)遠(yuǎn)近聞名的水利工程。

據(jù)說，歷時三個年頭的萬人大會戰(zhàn)，車輪滾滾、肩挑人抬、紅旗招展、號子震天，當(dāng)時激動人心的場面，永久的留在三娘河人的記憶中。

此時，求雨的隊伍停在教子橋水庫前，紙扎的三牲便擺在橋頭。

站在橋上放眼望去，偌大的水庫已經(jīng)底朝天，四周的水泥和石砌的水庫壁上，能清晰地看見一道道水位下降的白色痕跡。經(jīng)過幾十年的風(fēng)雨洗禮，庫體已明顯老化了。

教子橋上，求雨的隊伍面向水庫站成一排，江爺和四爺帶頭倒?jié)M了三碗酒，鄭重地把酒倒向水庫中，激蕩的陣風(fēng)把酒霧送出去好遠(yuǎn)，直飄向庫底，空氣中霎時飄動起一縷縷酒香。

“哎！哎！哎！”有人對著水庫高聲呼喊，聲音久久回蕩。

忽聽四爺?shù)膯顓却党黾ぐ旱膭趧犹栕樱鄩涯甑臐h子們跟著號子唱道：

“哎嗨呦啊！”

“大伙兒加把勁哎！”

“哎嗨呦啊！”

“勁兒往一塊使哎！”

“哎嗨呦啊！”

“修個大水庫哎！”

“哎嗨呦啊！”

“旱澇保豐收哎！”

“哎嗨呦啊！”

落日的余暉慈愛地照耀三娘河兩岸，灑滿縱橫交錯的田埂，為遠(yuǎn)處有幾個鳥窩的、稀疏的槐樹林涂上金色。

被號子聲驚起的幾只喜鵲，在水庫上飛來飛去。

在這些號子的回聲里，我似乎聽到了父親的聲音！心潮澎湃的我，不由地隨著人們一起吶喊，喊著喊著，我感到，我已經(jīng)是他們中的一員了。

就在這時，兩輛轎車從東邊駛過來停在橋頭。

前面的車下來的是小方，后面的車下來了兩個地方官員。

小方抹著汗跑到我面前，“龍先生，您、您還好吧？我不放心，就……”

走在前面的戴黑邊眼睛的中年人快步上前與我握手，熱情地說：“呵呵，龍先生吧，您好，我是燕百年，歡迎您到老家來！”

小方在我耳邊輕聲介紹：“龍先生，這位是我們的燕縣長。”

我笑道：“您是父母官，哎呀，失敬失敬。”

在村里當(dāng)干部的老叔連忙繞到中年官員身后，對那個三十多歲的干部小聲說：“鎮(zhèn)長，縣長怎么來了？”

“看你們都干了啥子呀？龍先生是咱們的貴客，你們差點誤了大事啊。”鎮(zhèn)長小聲埋怨道。

求雨的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面帶惶恐。

燕縣長卻爽朗地大笑起來，拉著我的手：“龍先生是國際專家，但他也不是外人那！”

這時候，四爺撥開眾人，朝縣長一抱拳，目光炯炯不卑不亢地說：“燕縣長，今天的事是我領(lǐng)的頭，不要怪罪別人！”

縣長又拉住四爺?shù)氖郑骸罢l說我要怪你們，我應(yīng)該謝你們才是，嗩吶吹得好！號子喊得帶勁！拜的是正地方！”

人群一陣嘁嘁喳喳的私語，縣長對眾人笑著說下去。

“雖然我們遇到旱災(zāi)，可是三娘河人在自然災(zāi)害面前，需要的就是你們的這種精、氣、神！”

“我們確實應(yīng)該在三娘河祭拜祭拜，因為她是我們的母親河，大自然不是我們的奴仆，是養(yǎng)育我們的母親！”

“我們也應(yīng)該在教子橋水庫祭拜祭拜，三十年多前，無數(shù)個像龍向東同志那樣的勞動模范帶頭建造了它，它讓我們享了幾十年旱澇保收的清福！”

說著，縣長示意倒酒。

接著，縣長帶領(lǐng)幾名長者高高舉起酒碗，對著三娘河深情地說：“讓我們敬三娘河！敬為人民服務(wù)的楷模龍向東同志！敬教子橋水庫的修建者！”

說著，縣長鄭重地帶領(lǐng)大家三鞠躬。

祭拜完畢，縣長拍了一下橋頭的欄桿，大聲宣布：

“百年一遇的旱災(zāi)，我知道大家心里苦。但是，我們不應(yīng)該悲觀，更不應(yīng)該迷信，今天大家聚到這兒，說明當(dāng)年老一代三娘河人戰(zhàn)天斗地的精神還在！

請放心！政府正采取一系列措施，短期措施能幫助大家度過難關(guān)，長期措施能幫助三娘河走出困境，再造生態(tài)平衡，為后代子孫創(chuàng)造美好明天！

當(dāng)前，政府將組織一場高科技的人工造雨，請大家做好準(zhǔn)備，幾天后一下雨，馬上組織春耕，政府已經(jīng)開始送良種和化肥下鄉(xiāng)了，還會幫助農(nóng)民在旱死的麥田進(jìn)行補種！”

“下雨？下雨？您不是發(fā)寬心丸吧。”江爺嘟囔，白眉毛依然皺皺著。

“老人家，不是寬心丸，是定心丸！提前向你們村公布，是借了龍先生的光哦，正式的通知明天中午才廣播呢！”

我連忙點頭。“還是叫我和和吧，我確實是來三娘河造雨的。”

“和和，好，向東的好娃呀。”四爺唏噓。

人群一片歡聲笑語，求雨的隊伍興沖沖地收工了。

和大家在教子橋頭揮別，我感到造雨的任務(wù)更加重大，便連夜趕赴指揮中心。

汽車在寂靜的夜路行駛，天色深藍(lán)，遠(yuǎn)方有幾顆星星閃動，好像在訴說著三娘河的前世與今生。此時，我已經(jīng)在空氣里聞到了雨氣。

初到廣東的人喝茶的時候都發(fā)現(xiàn)一個動作，很多人在別人給他倒茶的時候，會用手在在茶杯前點兩下，不是很清楚其中含義。其實這是廣東本地形成的一種茶禮，時間已久，沒有確切記載，來源也有很多。

其中一種說法是，當(dāng)年乾隆微服巡訪到此，小二上茶來，聞茶茶香與眾不同，便親手提壺倒茶，并給身邊的和紳也倒了一杯。和紳大驚，但又不敢聲張，便食指屈握，在桌上點了兩下，代行扣首之禮，以后慢慢流傳。

而發(fā)展至今，這一茶禮也不只一種含義：

1、晚輩向長輩：五指并攏成拳，拳心向下，五個手指同時敲擊桌面，相當(dāng)于五體投地跪拜禮。一般敲三下即可。

2、平輩之間：食指中指并攏，敲擊桌面，相當(dāng)于雙手抱拳作揖。敲三下表示尊重。

3、長輩向晚輩：食指或中指敲擊桌面，相當(dāng)于點下頭即可。如特欣賞晚輩，可敲三下。

其實茶禮是心意的一種體現(xiàn)，朋友坐到到一起，喝茶聊天，性情所至，禮不一定要做足，互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