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大師通緝犯追查篇答案還有楊玉霞硫酸毀容案

2016年貴州市一局長黃德坤,正在樂呵呵的交接工作,準備完成他仕途的升遷。

可正是由于工作的調(diào)動,在法律外逍遙多年的他,所做的臟事都被挖掘了出來。

隨著貪污問題藕斷絲連,順水推舟的巡查,竟然扯出了驚天大秘密,雪藏18年的局長謀殺案與滅門慘案,終于又有了進展…

凱里雙案”慘無人道

1998年的12月2日,自己的妻子一夜未歸,丈夫撥通了報警電話,在警方的調(diào)查過后,丈夫這才得知,自己的妻子已經(jīng)在一樁滅門殺人案中受害。

據(jù)受害者劉巧云的丈夫表示,前一天晚上,自己的妻子劉巧云不知為何突然出門,他原本以為妻子馬上就會回來,可誰曾想,劉巧云竟一夜未歸,打電話也打不通,根本聯(lián)系不上人。

后來,警方調(diào)查了劉曉云的通話記錄,順藤摸瓜地找到了劉曉云的同事房曉遠家中,結(jié)果推開房門,眼前的景象讓所有的警察目瞪口呆:房曉遠和她的丈夫樂貴建還有女兒,以及劉巧云四個人都慘死在了家中。

場面十分血腥殘忍,不僅有普通的刀傷,甚至還有彈孔,也就是說兇手持槍!究竟是誰?他和房曉遠一家有著什么樣的深仇大恨,竟然做出了如此血腥的殺戮?

警方初步對該房間的情況進行排查,發(fā)現(xiàn)家中的現(xiàn)金以及值錢的首飾等都消失了,初步判斷,這是一場入室搶劫殺人案。

專業(yè)人士將被害者身上的彈孔取出來,通過查看子彈上所記的編號來追根溯源,追責上去發(fā)現(xiàn),這把手槍竟然是當?shù)嘏沙鏊母彼L,安坤的手槍。

但是更可怕的是,安坤在幾天前也被人謀殺了。所以很有可能,謀殺安坤和謀殺房曉遠一家的兇手是同一人。

而樂貴建的身份可不普通,他是當?shù)啬炽y行凱里支行的行長,而妻子房曉遠又是418醫(yī)院的人事科長,確切的來說,他們家的經(jīng)濟水平確實要比平常人條件好一些。

可是單純因為搶劫一事,就將其家人甚至朋友都一并殺害,此罪犯其心狠手辣慘無人道可見一斑。

殺害派出所副所長,再加上滅門慘案,這兩個案件被合稱為“凱里雙案”。這件事情在當時社會中引起了重大的騷動,整得人心惶惶的。

警局調(diào)動了全員的警力去調(diào)查此案件,可惜的是沒有什么進展。因為當時的技術(shù)較為落后,雖然采集到了兇器上面的指紋,但是由于沒有儲存好每一個居民的指紋信息,因此無法比對,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幾年過去了,警方對這個案子調(diào)查的力度也就逐漸減輕,而隨著時間沖刷著記憶,民眾的關(guān)注度逐漸下降,隨后這個案件就被擱置了。

沒想到,這一放就是放了18年,“凱里雙案”再一次來到眾人的眼光中,還是因為一個官職調(diào)動的事情。

賬目核對,引發(fā)一系列調(diào)查

2015年,作為凱里市開發(fā)區(qū)城管局局長的黃德坤,要有一次職業(yè)的調(diào)動——他要調(diào)任到棚戶區(qū),做改造辦副主任。

但是在職位交接的時候,有一個慣例,就是要核對賬目,確保兩者在交接的時候賬目的正確性,以免未來再發(fā)生一些無法追責的經(jīng)濟糾紛。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可查出了些大問題。檢查人員在核對賬目時,發(fā)現(xiàn)有及個別的賬戶數(shù)量對不上,于是便著手進行深入調(diào)查。

深入調(diào)查之后,專業(yè)人員發(fā)現(xiàn),黃德坤很有可能存在重大的貪腐問題。事態(tài)升級,紀檢委的同志也隨之進入到了調(diào)查之中。

而紀檢委的同志經(jīng)過調(diào)查后,確認了黃德坤具有嚴重的貪腐事實,在這些年當官的日子中,黃德坤收了群眾不少的好處,讓他從家境平平,到翻身做富豪。所以說,這官職調(diào)任恐怕是完不成了,等待黃德坤的是幾年的牢獄之災(zāi)。

但是對于被雙規(guī)這件事,黃德坤反而十分坦然,絲毫沒有面露一點不悅之色,這倒是讓人感覺有些奇怪。這貪污問題雖然不至死罪,但是少說也得幾年的有期徒刑,這將來的生活,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據(jù)黃德坤的朋友說,黃德坤他早已看開,甚至曾在酒局上還揚言說:“該享受的我都享受過了,即使有一天被槍斃也值得!”而他之所以這么坦然,這么灑脫,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在短短的幾十年內(nèi),他的人生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無到有,那些繁華富貴,花花世界,他早已享受過本來并不屬于他該有的人生。

被查實了貪污問題,黃德坤就要走審查的程序,而審查結(jié)束前的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卻發(fā)生了意外。

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是錄入指紋,可就在黃德坤剛把手指放到感應(yīng)器上時,錄指紋器突然嗶嗶作響,這不僅讓當時的工作人員心一驚,也讓本來泰然自若的黃德坤嚇了一跳。

隨著科技的進一步發(fā)展,現(xiàn)在的錄取指紋儀器直接和指紋數(shù)據(jù)庫的數(shù)據(jù)相通,這次指紋儀突然作響,如果不是故障的話,那就是黃德坤的指紋與數(shù)據(jù)庫里的某個指紋相匹配了。

但是問題在于,這指紋庫中的指紋并不是平常的指紋,而是在逃通緝犯的指紋。這件事情可馬虎不得,聽到指紋機發(fā)出響聲之后,在場的職員立刻找到了專業(yè)人員,讓其檢查指紋機的運作。

經(jīng)檢查,大家發(fā)現(xiàn)該儀器并沒有任何故障,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個面前因為經(jīng)濟犯罪而被判處有期徒刑的人,還是警察一直都在追查的——在逃通緝犯!

這一絲絲小的錯誤,牽扯出來一系列大的事情來,根據(jù)中指紋數(shù)據(jù)庫具體的指紋相對比,大家驚人的發(fā)現(xiàn),黃德坤竟然和當年轟動一時的“凱里雙案”的兇手指紋相匹配!塵封長達18年的慘案,如今終于有了新的進展!

因為錄指紋時發(fā)生的變故,警察又對于王德坤的過往進行了仔細的調(diào)查。

越查越奇怪,黃德坤的出身平平,并且在年輕的時候也并不努力,整日享樂游玩,經(jīng)常逃課不好好學習,那他是如何坐上目前的官職位置的呢?這個人身上藏著一系列的秘密,他絕對不簡單。

警察順藤摸瓜,一點一點的往上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如今他能夠有著如此豐富多彩的人生,得益于一名叫做洪金洲的人。

但是這個洪金洲也在前幾年加大力度打擊貪腐的時候,因為貪污問題被革職,并且判處了有期徒刑。

令人不解的是,對于洪金洲的調(diào)查力度如此之大,竟然沒有人注意到,一直作為小跟班的黃德坤,這也體現(xiàn)了審查機關(guān)的失誤,讓黃德坤鉆了空子,讓這個罪犯逍遙法外,自在如今。

再進一步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黃德坤他劣跡斑斑,沒有任何道德可言:嫌棄自家老婆年老色衰,在外面養(yǎng)多個小三,還縱容小三,給自己一生私生子,而其原因竟然是沒有兒子,就沒有能夠做到真正的傳宗接代。

除此之外,他還經(jīng)常觸碰法律的底線,做違法亂紀的事情,打架斗毆都是小事,更重磅的消息是,他還真的是當年滅門慘案以及副局長謀殺案的兇手!他是一個背著數(shù)條無人命的殺人犯!

一波三折,逐步走上犯罪道路

這件事情還要從黃德坤年輕的時候講起。當時的派出所副局長安坤,說來也可憐,只因他和主人公黃德坤是同村的發(fā)小,兩個人之間的交情不說深,但是也不淺。

但是安坤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為他自己惹來殺身之禍的,竟然僅僅只是因為副局長的手槍!

黃德坤在初中畢業(yè)之后,就輟學不念書了,出來后便在一家運輸公司工作,但是由于干上了幾年之后,工資也不見漲,這讓黃德坤很是不滿。

為此,他還和老板發(fā)生過好幾次沖突,后面由于公司需要交的保險金等等,讓黃德坤十分不滿,在那之后沒多久,黃德坤就辭職就不干了。

沒了工作以后,他便左右謀劃著再做什么事情能夠掙到錢,而在當時那個八九十年代,有著政策的開放,社會上興起了一股經(jīng)商潮,黃德坤很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商機,也就模仿著別人倒賣東西。

他通過倒賣東西所賺的差價,開了一家游戲廳。游戲廳在那個年代可是很火的存在,所以也是很掙錢的營生,黃德坤也是因此小賺了一筆。

但是他并沒有就此停止,他將游戲廳所掙得的收益攢了下來,后續(xù)又開了唱歌廳,什么賺錢他就開什么,后來一連開著幾家店讓他富有了好一陣子。

可是,意外來得就是那么突然,一場大火,將他幾年的心血,毀于一旦,他所建造的這些個娛樂場所都被一場大火燒完了,只剩下了一個空架子。

從那往后,黃德坤十分失落,畢竟短短的一夜,他的心血全無。已經(jīng)差不多享受了掙大錢掙快錢的他,也無法再適應(yīng)普通打工,再加上較低的薪資,這讓黃德坤更打消了打工的念頭。

沒有想好自己將來要干什么,黃德坤迷茫了好一陣子,由于沒有了收入來源,也就不到一年的時間,黃德坤又過上了緊巴巴,甚至上頓不接下頓的日子。

有一天在街上無聊閑逛的時候,黃德坤正好碰到了他的發(fā)小,也就是受害者:安坤。而這時他的安坤的出現(xiàn),則讓黃德坤心中逐漸有了方向。

安坤那時正剛剛晉升成派出所副局長,所以他是有配槍的,而他在腰間的配槍,就被眼尖的黃德坤給看到了,黃德坤在寒暄之際,內(nèi)心就產(chǎn)生了一個壞的想法。沒錯,就是持槍搶劫。

心狠手辣,實施犯罪

但是想要將他的這個想法實施,僅靠他自己一個人的力量還有些不夠,這時候黃德坤想到了自己的另一個發(fā)小潘凱平。

他對潘凱平說:“兄弟我這里有一把快錢能掙,你掙不掙?”發(fā)小潘凱平也是貧苦孩子,看著黃德坤之前生意做的順風順水,二話沒說也是要跟著黃德坤干。

于是,二人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提前在安坤下班回家途中必經(jīng)的小路上埋伏,等待安坤出現(xiàn)。

而等安坤一出面,兩人就從黑暗里冒了出來,湊上去,一個摟住脖子,一個抓住手腳,三下五除二的便用刀刺死了安坤,搶走了他腰間的那把手槍,而安坤的尸體就這樣被丟棄在了黑漆漆的小路上。

有了手槍之后,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了起來。黃德坤物色著合適的對象,準備進行搶劫,而那個樂貴建便是這個倒霉的角色。

他們覺得作為銀行的行長,樂貴建家里肯定有不少錢的,并且黃德坤還在過去與樂貴建健打過交道,兩人還算是熟人。

于是,黃德坤和潘凱平二人便又選擇了一個晚上,買了些禮品,假意說看望樂貴建。可樂貴建前腳剛熱絡(luò)的將兩人招待進來,黃德坤后腳就立刻變了臉。

門剛關(guān)閉,黃德坤就換了一副臉色,亮出了他從安坤那里劫到的手槍,舉著手槍對準屋內(nèi)兇狠的說道:“都不許動!給我們錢,我們并不想把事情鬧大,你們最好乖乖地交出來錢,免得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可是畢竟是熟人,樂貴建不覺得黃德坤是可以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來,并且他也不相信黃德坤手上的那把槍是真槍,所以下意識的就要反抗。

眼見樂貴建想要過來打架的架勢,黃德坤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和潘凱平二人說著就迎面上去,幾個人廝打起來。

而一旁的房曉遠見狀,必然是抄起的家伙想要幫自己的丈夫。一時間,場面混亂成一團,噼里啪啦的都是家具,是因為扭打而摔碎的聲音。

他們家的小女兒哪里見過這么可怕的場面,被嚇得開始哇哇大哭起來,局面越來越不受控制,鬧出的動靜也越來越大。黃德坤心想:這樣下去可不行,把人們都招來了可就麻煩了。

于是,他動用了那把手槍,“砰砰”,朝著樂貴建的身上開了兩槍,樂貴建應(yīng)聲倒在了血泊之中。而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原來,是房曉遠的同事兼好朋友劉巧云,在聽到了他們家吵鬧的聲音,以為又是他們家在訓斥女兒,也是想過來幫忙勸著說說,不能對女兒太過于嚴格兇狠。可是誰知道這,一條好心就將自己的命送了出去。

劉巧云趕來正巧看到了黃德坤與同伙行兇的現(xiàn)場,因此,對于殺人已經(jīng)無感了的黃德坤又用手槍將劉巧云殺害了。

一家三口,加上劉巧云,四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此時此刻,得到了片刻寧靜的黃德坤便開始在家中翻找,將現(xiàn)金以及值錢的首飾物品通通拿走,洗劫一空。

逃得了一時,卻逃不過一世

事發(fā)第二天,劉巧云的丈夫發(fā)現(xiàn)妻子失蹤報了警,警察趕到了現(xiàn)場,才發(fā)現(xiàn)了這樁慘案。所以救人是不可能的了,當下只能把重點放在對于嫌疑人的抓捕身上。

那時候,整個凱里市都傳得沸沸揚揚,大街小巷幾乎到處都有警察,尋找著犯罪嫌疑人。并且,派出所還發(fā)布了高達20萬的懸賞令,來懸賞這位通緝犯。在如此嚴格的局勢之下,黃德坤又是如何躲過抓捕的呢?

黃德坤他并不像其他罪犯一樣做了壞事就想溜之大吉,逃之夭夭。他明白,現(xiàn)在看管正是嚴厲的深刻,倘若他在這個時候離開,那么一定會引起他人的懷疑,再加之各種繁瑣的手續(xù),大概率是走不成的。

于是,在黃德坤的建議下,潘凱平便躲在了熱鬧的集市中。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逃避著警方的抓捕。

隨著時間流逝,黃德坤逃離了警方對他的通緝逮捕,而后來他利用在樂貴建家搶劫到的這筆錢生活了很久,直到遇到了那個改變他命運的人,洪金洲。

在2000年,黃德坤在凱里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謀了一份工作,就是給領(lǐng)導(dǎo)開車,而這個領(lǐng)導(dǎo)則是當時區(qū)管委會的副主任洪金洲。

和洪金洲攀上了關(guān)系,黃德坤也是跟著節(jié)節(jié)高升。雖然洪金洲他本人也貪腐成慣,但是也正是因此,他時常能夠得到官位的升遷,這一路升著,竟然升到了凱里市的市長,以及黔東南州的副州長的位置。

因此當初給他開車的黃德坤,也就跟著享了官運,再加上黃德坤這個人,本身就大膽敢做,所以在他手底下經(jīng)常有成功的項目,他的官職也就跟著節(jié)節(jié)高升。

這個殺了數(shù)條人命的殺人犯,不僅沒有被警察抓到,反而堂而皇之的做起了大官,享受著好的生活。不過現(xiàn)如今,他也因為他的官途,使自己暴露,最終難逃一死。

好在塵封十八年的案件,終于落下了帷幕,黃德坤最終被判了死刑。但是這件事也提醒著現(xiàn)如今的官場環(huán)境,以及各項法律的漏洞,這種極其荒謬的事情,不容許再次發(fā)生!

前段時間,趁春光正好,去上海看了wapi的一席演講“我不是英雄,我只是個保安。”。在從酒店去會場的途中,行駛在上海繁華街道上,wapi跟我提到了本文這起發(fā)生在上海的案件。

在上海地方志辦公室的官網(wǎng)的文字中,這個案件被概括為“談龍如因奸情殺人案”,從1988年到1993年,上海市中國旅行社總經(jīng)理談龍如與他的未婚女司機王慧保持了5年兩性關(guān)系,并致王慧兩次懷孕墮胎。后因王慧一直要求結(jié)婚,已婚的談龍如為了維護聲譽除去麻煩,伙同駕駛員金建安將王慧殺害,并將頭顱與身體分尸拋尸大海,極其殘忍。

我原本打算詳細梳理能找到的案件資料,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流傳的公開報道非常稀少,屈指可數(shù)。僅有一篇較長的名為《罪惡纏身》的深度報道,寫于1998年,來自2012年第12期的《檔案春秋》雜志。還有一部1996年改編自本案的叫做《罪惡》的電影,在B站上還能看到。

封面圖選自以本案為原型改編的電影《罪惡》。以下大部分案情資料都來自前文提到的深度報道《罪惡纏身》,其中細節(jié)大部分為談被捕后的交代;另有部分事實為談的中小學同學提供。

1948年出生的談龍如從小是天之驕子。小學時,他是延平路小學的大隊長,中學時為上海的重點中學市西中學67屆學生。據(jù)談的同學透露,他從小就是老師和學校捧著的“小干部”,很自負和要面子。

談龍如參加工作后,仕途一直頗順,早期,他在上海長征農(nóng)場一路從基層做到干部,也在這里與自己的妻子相識。1979年,談龍如出席了全國知青代表大會,不僅參加了政治局召開的座談會,還起草了《告全國知青書》。談龍如一路平步青云,30多歲時,他就調(diào)任農(nóng)場局任黨委書記。

1988年2月,40歲的談龍如又一次升職,在即將上任農(nóng)工商總經(jīng)理前,他得了甲肝。在家休養(yǎng)期間,有同事上門探望,其中就包括31歲的女司機王慧。她買了一些水果上門,并笑問談,新上任后,是否會留用自己。談回復(fù),自己到新單位后,會保持基本的人事安排,不會改變。據(jù)談事后所說,這次初遇,王慧并未給自己留下太多印象,因為她既不漂亮,也沒什么讓他感到心動之處。

1988年5月,談龍如正式去農(nóng)工商總公司上任總經(jīng)理,王慧成為他的司機。王慧駕駛的是一輛上海牌轎車,同時接送談和另一個副總經(jīng)理,談如果單獨外出開會,王慧就只為他一人服務(wù)。

(當年的一款上海牌轎車)

不久后,在王慧駕車送談龍如回家的一個晚上,車停在了萬航渡路的蘇州河邊,兩人在車廂里發(fā)生了關(guān)系。

在《罪》報道中,他提到,自己在第一次與王慧發(fā)生關(guān)系后,后悔萬分,回到家中,見了妻子“心如刀割,真想放聲大哭。我對不起我的妻子,對不起我的兒子,對不起我的家庭。”

據(jù)談龍如說法,二人發(fā)生關(guān)系的第二天,王慧已經(jīng)變臉,她說:“發(fā)生了昨天的事情,你應(yīng)該懂得怎么辦。我是一個小姑娘,沒有結(jié)過婚,今后叫我怎么嫁人?”

在被捕后,談寫道:“我和妻子的結(jié)合有扎實的愛情基礎(chǔ)。我倆當時都在農(nóng)場,后來一起回上海。我們的夫妻生活一直很和諧。我的妻子有文化有才華,讀書時曾是上海女子少年籃球隊隊長,獲得過全國冠軍,還獲得過盧灣區(qū)數(shù)學競賽第一名。而王無才無色,我圖個什么呢?”

是啊,既然如此后悔,認為王如此不堪,王慧第二天又表現(xiàn)出如他所說完全不同的嘴臉,那談到底圖什么呢?

在第一次發(fā)生關(guān)系之后,王慧在1989年1月和6月接連懷孕并墮胎。

1989年春節(jié)前夕,王慧第一次懷孕。她自己表示現(xiàn)在沒有辦法,只能把胎打掉,談表示同意,給了她300元錢,和蜂蜜人參等營養(yǎng)品。

據(jù)談龍如所說,在這之后,王慧開始糾纏不放,因為他曾答應(yīng)給她調(diào)動工作,與她結(jié)婚。他為了擺脫王慧,把王慧調(diào)離了駕駛員崗位,讓她去管理收發(fā)傳真工作。甚至自己也調(diào)出了農(nóng)工商,去上海中旅當總經(jīng)理。

但他擺脫王慧的決心似乎也沒他所說那么堅定,1989年夏天,王慧又懷孕了。

在王慧懷孕前,二人一度鬧到了公安局。一天晚上,王慧將談龍如約到了中山公園后門的萬航渡路,提出要談給她20萬元,兩人就此一刀兩斷。談表示自己沒有這么多錢,王慧當即在街上哭鬧,并提出要去告發(fā)談龍如。談一時又驚又怕,追上去拖住王慧,想豁出去了,去公安局說個清楚。兩人走到長寧公安分局,由于已到深夜,只有一個值班警察在竹塔上休息。此時,王慧突然軟化,拉住談龍如說:“小談,明天再說吧。”去公安局一事不了了之。

不久后,王慧在談妻不在家時,與談龍如約好到他家談判。先是說要砍掉談的一只手才了斷關(guān)系,談不敢,王慧又提出讓她戳三刀。談在交代詞中如此表述:“那天,我穿一件T恤衫,我伸出左臂,屏緊三角肌,讓王戳。沒想到王動真格,她拿出一把早已準備好的水果刀,對我右臂狠戳三刀,其中一刀較深,血也流出來了。王戳了我后拂袖而去。我用自來水洗清血跡,涂些藥,用邦迪貼上,換上干凈的短袖襯衫,把帶有血跡的T恤衫扔了。”

談龍如本以為這三刀的代價能換來此后的安寧,但沒過多久,王慧來找談如龍,說自己再次懷孕了。談非常生氣,大聲吼道:“你這個人還講不講道理?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到底要我怎么樣?”王慧提出要談陪自己去醫(yī)院,談一開始想拒絕,但因為害怕事情敗露,第二天還是去醫(yī)院,給了王500元用于墮胎。

由于90年代墮胎仍需單位證明,所以這兩次墮胎,談龍如都親筆開具了證明:茲有我單位職工王慧,在談戀愛過程中未婚先孕,請給予人流手術(shù)。蓋章單位是上海市農(nóng)商工商聯(lián)合企業(yè)總公司。

1989年到1993年間,王慧和談龍如沖突不斷。曾數(shù)次到談家,兩次與談妻吵架打架。

談的同學透露,當時王慧每天早上七點就打電話給談龍如,他不得不每天早上就出去接電話。談龍如不想讓老婆知道,曾一度想出錢讓王慧去周游世界。

1989年10月,王慧曾到市紀委控告,但隔天又推翻。

1993年,王慧多次打電話到談妻的工作單位揭發(fā)談的問題。談龍如面對王慧的這些行為,曾出言威脅:“你不要弄得我身敗名裂,這樣大家都沒有好處。我也會橫豎橫(橫豎橫:上海方言,就是豁出去了,硬著頭皮上,大概是不管怎么樣都要面對的意思)。”

到1993年夏季,據(jù)談同學透露,當時仕途平坦的談龍如似乎又遇到了重大機會,有當選副市長的可能。

但王慧糾纏不休,幾次三番要鬧到政府部門。苦惱之下,談龍如將與王慧的關(guān)系告訴了自己當時的駕駛員金建安。金建安與王慧出身類似,家庭和學歷都不算理想。他追隨談龍如多年,在談任內(nèi),他得到了加工資分房子等待遇,對談忠心耿耿,談也將他視為鐵哥們,十分信任。談龍如向金建安吐露內(nèi)心痛苦,本意或許是想借金之手除掉王慧。他設(shè)想過種種方法,比如慢性毒藥、交通事故和毒蛇咬人等,但金的態(tài)度不是十分堅決,所以暫時擱置。

1993年8月左右,王慧多次收到談龍如指派人進行的電話恐嚇,據(jù)同事指認,金建安還曾沖到她的單位進行威脅。

談龍如的這一系列舉動似乎沒有嚇退王慧,王慧始終糾纏不放。有天,談龍如在報上讀到一則消息,提到有不少人在浙江蕭山觀潮時,被潮水卷走喪生,無處尋尸。談得到啟發(fā),想到將王慧殺死后扔入海中,毀尸滅跡。他向金建安說出了自己的設(shè)想,這一次,金建安沒有推脫。

(浙江海鹽縣潮音閣)

1993年10月上旬,談龍如與金建安先后兩次到浙江海鹽觀察作案地點,查看潮水情況。他們將作案時間定在了10月16日深夜。

不知談龍如給出了什么信號,王慧似乎認為談終于要與自己結(jié)婚了。14日,她給談寫了一封信,準備了4張照片、戶口簿和身份證。15日上午,王慧讓妹妹把信送到了談的辦公室。下午,談與王慧通了電話,二人約定16日晚見面。15日晚上,金建安來到談家,與談龍如確定行動計劃不變。

這個在談龍如看來近乎完美的殺人計劃是這樣的:16日晚上,金建安先駕駛一輛桑塔納到嘉興火車站,23時左右等在出口處。談約王20時從上海出發(fā)到嘉興,出站后乘坐金的車直奔他們已經(jīng)觀察好的作案地點。他們準備好了作案工具:一根電線、一把剁肉的刀。

10月16日下午,談龍如將金叫到辦公室,再次確認了作案工具是否帶齊,金表示自己有些怕,談安慰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沒問題。”據(jù)后來王慧的妹妹所說,16日姐姐的心情很好,白天還洗了很多衣服。

16日晚7時左右,談龍如在家吃完晚飯,在江蘇北路大橋南端與王慧會面。王慧有一些興奮 ,因為談收下了她的信件和證件,她認為不久的將來,兩人終于可以結(jié)婚了。談龍如假借去嘉興與王慧談?wù)劄槊瑤跆ど狭巳ゼ闻d的火車。據(jù)談所說,此時他仍希望可以更妥善處理與王慧的關(guān)系,避免謀殺發(fā)生,所以到了嘉興后,他在候車室里對王慧說,自己拿不出20萬,但可以拿出2萬作為補償。王慧聽罷面色一沉,轉(zhuǎn)身便走,談追上去表示,既然談不攏,還是找輛車回上海再說。

出了候車室,金建安早已等在外面。談龍如帶著王慧上了金駕駛的車,駛向了早已勘察好的作案地點,海鹽縣潮音閣附近。在車上,王慧把頭靠在談龍如身上打起了盹。到了海邊,據(jù)談所說,車停下了,但此時王慧還未醒來。但據(jù)上海地方志官網(wǎng)的信息所說,談是在行駛過程中開始猛地扼住王慧的頸部,并捂住她的口鼻。王慧開始掙扎,金建安此時停下車,上前協(xié)助,按住了王的雙手。王慧因機械性窒息死亡。

談在筆錄中這樣描述了作案經(jīng)過:“我遲遲不敢動手,我的人在發(fā)抖,牙齒上下打顫。想想無路可走,實在逼得痛苦不堪。我終于伸出罪惡之手,戴上手套,用力捂住王的面部。王掙扎了兩三分鐘就不動了。隨后,我脫去她的衣褲,砍下她的頭,將頭先拋下海,隨后同金建安一起將尸體拋下海。時間是1993年10月17日凌晨一兩點鐘。”

殺死王慧的談龍如過了一段時間的平靜生活,在他看來,尸體已經(jīng)沉入大海,頭顱和身體也不在一處,死無對證。

10月19日,海鹽的居民在海灘上看到一顆人頭,隨即報案。另據(jù)談的同學提供信息,當時傳言人頭是在錢塘江漲潮時卡在橋墩的缺口中被觀潮者發(fā)現(xiàn)。但當公安趕到時,人頭已被海水沖走。10月27日,無頭尸體又出現(xiàn)在了海灘,這次被公安帶回。海鹽警方雖然進行了偵查,但由于尸源不明,此案暫被擱置。

11月19日,談龍如第一次被警方傳喚到一家賓館。他并不慌亂,先是否認與王慧的關(guān)系,又對警察大聊自己的光榮過去。這次不算正式的審訊進行了兩天兩夜,談毫不松口。此時,警方手上早已掌握王慧家屬提供的錄有王慧與談爭吵和私密對話的兩盤錄音帶,談還不知道,他早已成為警方的重點懷疑對象,暫時不拋出這項重要物證,只是為了給他一個主動交代的機會。

12月2日,談龍如正式被警方拘傳。警方也與談妻子交談,但她否認了談與王慧的關(guān)系。

又是兩天兩夜的審訊,談龍如依然始終不承認與王慧的關(guān)系。12月8日,許是連續(xù)幾天的審訊破壞了談的心理防線,他講話開始有所松動,警方在此時拋出了錄音帶一事,他的防線徹底崩潰了。到12月上午9點半,談龍如交代了作案全過程,還供出了幫兇金建安。

上海警方趕往海鹽,提取了無頭尸體的指紋和毛發(fā),經(jīng)鑒定,與王慧相吻合。

1994年5月16日,上海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對談龍如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對金建安以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

談龍如的同學說,談被執(zhí)行槍決當天,談的妻子帶了一群人準備去“劫法場”,未果后哭得一塌糊涂。

講完案件本身,想來聊聊在查找資料中感受到的20世紀90年代的時代局限和男性凝視感。

《罪》一報道雖然發(fā)表于2012年,卻是1998年寫就。其中提起談注重仕途時這樣寫道:“這個弱點一暴露,就被王緊緊抓在手里,就像他腰里有顆‘定時炸彈’,那根弦就抓在王的手里。”我認為,談龍如腰里的炸彈,是他自己引爆的,王慧只是參與了這場婚外情,她無法操控一個比她大9歲的成年男人。

又比如報道的結(jié)語:“男人啊,當你們在女人面前時,千萬要擦亮眼睛,不該碰的千萬莫碰,千萬不要忘記‘色’字頭上 一把‘刀’。”似乎對談的結(jié)局頗為遺憾。

在談同學的記憶中,一個是相貌堂堂,身高一米八又談吐斯文的知識分子、企業(yè)老總,另一個是相貌普通,學歷和出身都不高的女司機。或許因為這些方面存在巨大差異,所以事發(fā)后不乏許多人為談感到惋惜。他們稱

王慧為白骨精,談龍如是唐僧,白骨精想吃唐僧肉。

而文章最重要的主題,是“大有前途的年輕干部竟毀在‘色’字的刀口上。”

談龍如說自己殺死王慧,是為了“保住名節(jié)”,卻又認為(他單方面所說的)二人第一次發(fā)生關(guān)系的第二天王慧說“小姑娘沒有結(jié)婚過,今后叫我怎么嫁人”難以置信。

前文提到,談龍如被王慧戳三刀,只有一刀見血,還是自來水清洗后用邦迪貼上就無甚大礙的程度,王慧卻在短短半年內(nèi)兩度懷孕并墮胎。

談龍如對待王慧懷孕及墮胎的態(tài)度,仿佛他是無關(guān)方,是被王慧擺了一道。報道中一再提到,談每次聽到王慧懷孕的消息都“臉色鐵青”“生氣大吼”,在王慧錄下的二人吵架錄音中,談還質(zhì)問王慧“你是特殊材料做成的?怎么一碰就懷孕?”

事發(fā)后,談如龍在被捕后寫了長達51頁的悔過書,描述了自己時如何的后悔。這份悔過書初稿原是40頁,談?wù)J為這個頁數(shù)不太吉利,擴充了11頁,他說,51的“1”,有出頭之意。

這封悔過書,在我看來充滿偽善,他長篇大論地講述了自己的后悔與無奈,還提到,“如有可能,在這期間給我一些機會,讓我與境外和國外朋友聯(lián)系,讓他們來滬投資搞些項目,讓我給國家做點事,已經(jīng)在搞的項目,我盡力想辦法讓他們不要取消和撤回,政府有事讓我做,我一定竭力完成。再次請求政府,根據(jù)我一生的表現(xiàn)和看在我可憐妻子老小面上,能免我死罪,給我一絲生機。”試圖用利益換來茍活。

改編自該事件的電影《罪惡》于1996年上映。這部電影還與我曾寫過的90年代滬上知名案件楊玉霞硫酸毀容案(點擊查看)有了交匯,電影里,男主兩度在開車時收聽的廣播,都正在討論楊案。楊的案件當時沸沸揚揚,最終被公開庭審,判處死刑。而這一案,卻資料如此稀少。

《罪惡》由周里京和金巧巧主演。故事主線與真實事件基本相同,男主角也是年少有為的領(lǐng)導(dǎo)干部,只是在與女司機的相遇及殺人過程上做了一些改編。

電影中時年20歲出頭的金巧巧與談描述中的王慧不同,她非常美艷,男女主初遇時,她表現(xiàn)地如男主所言般“野性難馴”,角色特質(zhì)的設(shè)定似乎是為了要暗合角色后續(xù)表現(xiàn)出來的不穩(wěn)定和偏執(zhí)的性格。

1小時30分的電影中,只有前20分鐘左右能感受到兩人之間有情感張力。這場婚外情始于男主的小轎車與女主的運貨車在路上擦過,女主駕駛技術(shù)過人,吸引了男主的注意。秘書敏銳地察覺到了領(lǐng)導(dǎo)對大美女的留意,私下聯(lián)系了她來做男主的駕駛員。

但隨著故事進行,被動被秘書找來的女司機又似乎是故意引誘男主,提到自己已經(jīng)25歲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這樣的男人,一定不會放手。

短暫的互相吸引過后,兩人之間變成貓抓老鼠的游戲,女主時不時地情緒崩潰,以自殺相脅。

她甚至私自去學校接了男主的女兒帶回家中,播放與男主親密時的錄音給女兒聽。

女司機不僅試圖破壞男主家庭,還設(shè)計讓商人在男主不知情的情況下給她送錢,用于以貪污罪行要挾男主。而男主也并不是有預(yù)謀,而是被逼無奈,激情殺人。

平步青云的國企老總,幾乎被塑造成一個步步陷入泥沼的受害者。而美麗的女司機,成為一個偏執(zhí)的女瘋子。

電影海報上的宣傳語這樣寫道:“她是一朵帶刺的黑玫瑰,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間……工于心計,謀財害命。”

這段文案令人感覺迷惑,尤其是“謀財害命”一句。這句話主語是“她”,也就是女司機,但電影中的女司機雖然勉強稱得上謀財,卻是“害命”的受害者。一個在電影宣傳語中仿佛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邪惡女人,卻是故事中被殺害的對象。

來源:沒藥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