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死有沒有痛苦以及安樂死完美攻略

狗狗的世界比較單純,想得比較少,只要你對它好,全身心的跟它玩耍交流,感情投入了,它就會對你很信任,對你回報的特別多。你們之間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所以,當它突然離開的時候,許多主人會覺得整個人一下子空了,無法接受,尤其是老人。

當狗狗患上不治之癥并且要忍受藥物都無法控制的痛苦時,寵物醫生一般都會建議主人給狗狗安樂死。一般而言,寵物安樂死主要有兩種情況:一是得了不治之癥,即使治療,花費也較高;二是出了意外事故,救不活了,為減少寵物痛苦主人也會選擇讓它安樂死。雖然很多主人都非常不忍心、不舍得,但看到狗狗每天都那么痛苦,自己也覺得難受不已。

一網友家里收養了一只中華田園犬,不過好多人都說很像柯基犬。在狗狗三個月大時,它就開始不停地撓耳朵和搖頭,主人以為它得了耳螨給它買了藥,不過還是沒有用。隨后它就在自己的籠子里面蹭腦袋,看著狗狗挺難受的就帶它去寵物醫院檢查,醫生說是中耳炎,順帶給它測一下是不是犬瘟,最終確診為犬瘟,醫生說熬不熬的過去全憑借狗狗自己了。

因為這個病的存活率真的太低了,網友當時多么希望是誤診了。但是過了幾天狗狗眼睛嘴巴開始有些潰爛,犬瘟加皮膚病一起很嚴重,醫生說就算一直治療下去,存活率也是比較低的,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強忍著才沒有哭出來!

網友說在回家的時候,狗狗一直在我腳邊跟著,走路都走不穩,沖著我繞尾巴,就想讓我一直抱著它。然后我就把它抱起來,它就在我懷里躺著睡著了,而我卻開始哭了起來,從沒有哭過那么厲害。

后來情況越來越糟糕,身體不停地抽搐,什么都不吃,也不讓我碰,一碰就要咬下去的趨勢,好像是不希望我看到它狼狽的樣子。我和它說話的時候眼睛都睜不開了,醫生說:它很難受,救回來是不可能了,再拖只會讓它更難受,讓它走吧,這樣還可以解脫。我最后含淚簽字做了安樂死,狗狗很安靜的離開了這個短暫而又痛苦的世界。

狗狗離開了自己固然是一件非常難過的事情,不過這對狗狗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讓它在平靜中死去總比在痛苦中死去要好很多。但是安樂死對狗狗而言就沒有任何的痛苦嗎?

目前國內寵物醫院最常使用的安樂死方法是注射氯化鉀法,不過對于這種方法的爭議也很多,因為注射后體內造成瞬間高血鉀,高濃度的鉀離子可導致心臟的傳導阻滯,收縮力減弱,最后抑制心肌,使心臟突然停止跳動。注射前一般都會先注射麻醉劑或者鎮靜劑,如果這些劑量不夠時,氯化鉀會帶來強烈的灼燒感,狗狗就要經歷痛苦的死亡過程。

為了狗狗能真正安樂地死亡,戊巴比妥鈉法會相對好些,注射戊巴比妥鈉后給狗狗造成深度麻醉而引起意識喪失、呼吸中樞抑制及呼吸停止,進而導致心臟停止跳動。狗先表現興奮(短暫),后變為嗜眠乃至死亡。一般不會給主人帶來慌張和不快感。

飽和硫酸鎂法是另外一種狗狗不出現任何掙扎和不安而迅速死亡的方法。其原理為鎂離子具有抑制中樞神經系統、使意識喪失和直接抑制延髓的呼吸及血管運動中樞的作用,同時還有阻斷末梢神經與骨骼肌結合部的傳導使骨骼肌弛緩的作用。

所以當你需要面對狗狗安樂死時,選擇不同的方法,可以避免狗狗再次遭受痛苦,這也是主人們能為狗狗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如果喜歡,請關注,小編每日更新哦!

1、你是否也經歷過給狗狗安樂死?

2、是什么原因讓你覺得要給狗狗安樂死的呢?

林穎心攻略陸修的第五年,他宣布了和她姐姐林珍珍的婚訊,并給她開出了十個億的分手費。

系統當場宣布林穎心攻略失敗,將在10天后死亡。

林穎心盯著黑卡,喉嚨發緊:“如果我不要這錢,你……”

男人的嗓音帶著饜足后的暗啞,卻透著不容抗拒:“你應該明白,我最喜歡的是你的聽話。”

林穎心明媚的臉,一瞬脆弱。

陸修套上衣服,不由分說把黑卡塞進她的手中,冷漠吩咐:“拿著它,退圈出國吧。”話如利刃,刀刀正中林穎心的心口。林穎心聲音微微顫抖,手也攥得更緊:“你要趕我走?如果我告訴你,離開你我活不了,你……”陸修神色一冷,直直盯著她:“要我提醒你,我們是怎么在一起的?”林穎心徹底僵住。當初為了攻略陸修,她跟他簽了‘替身協議’,在陸修面前扮演林珍珍,而陸修捧她做大明星。可是這五年來,陸修會在她被欺負的時候力挺她,說她是他的人,會在她生病的時候,整夜照顧她……她以為,自己這個替身能上位了。

這時,系統在腦海中勸她:【宿主,任務已經判定失敗,陸修不愛你,你怎么糾纏都沒用,還不如拿著錢過好最后十天。】

“抱歉,是我失態了。”林穎心一點點冷靜下來。陸修看著她通紅的眼尾,反而收起面上冷意,抬手把人拉到懷里:“乖,只要你不打擾我和珍珍,我會去國外看你……”總統套房溫暖如春。男人理所當然的話狠狠扎進林穎心的心,把情意剜的稀碎。她拔掉驕傲的玫瑰刺,才偽裝出來的溫順,差點崩散。【宿主……】系統憐憫。一路走來,它知道林穎心是真的對陸修動了心。幾秒后,林穎心用平生最好的演技強行扯出笑,一點點推開陸修:“陸總大方,但看望就不必了。”“真正的林穎心不喜歡白裙子,不乖巧也不溫順,您可能欣賞不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女人的自嘲讓陸修黑臉,可這一次,林穎心沒有像從前那樣馬上討好道歉,他沉臉等了三秒,而后摔門離開。套房很快寂靜。手里黑卡的邊角硌得林穎心手心生疼,她硬是強忍著沒松手。“叮咚——”手機忽然響起‘特別關注’的提示消息,她才緩緩回過神,拿起手機,陸修的微博消息就彈了出來——#陸某此生,唯愛未婚妻林珍珍一人。#配圖是他和林珍珍的牽手照。消息很快登頂熱搜第一,而‘林穎心’這個名字也強行被扯上熱搜——#林穎心豪門夢碎!##陸氏娛樂刪除女星林穎心所有宣傳,疑似雪藏!#林穎心越看,心口越窒息。

【宿主,你的手不痛嗎?】系統忽然出聲提醒,林穎心這才回神,卻發現自己握卡的手已經鮮血淋漓。凝著發顫的手,她眼眶不受控濕潤:【……痛啊,系統,反正都已經攻略失敗了,能幫忙屏蔽我的感情嗎?】【好。】一陣白光后,林穎心的心好像忽然一空,可眼淚卻止不住流。她捂住心口,手在顫:【系統,不是屏蔽感情了嗎?為什么……我還是難受?】系統沉默了幾秒,才緩緩低嘆:【對不起,你執念太深,系統無法屏蔽。】林穎心一怔,原來她已經這么愛陸修了嗎?可手機頁面上,陸修手上的婚戒有多璀璨就有多諷刺,她難堪閉上眼:【既然你斷不了,那我自己來。】

說完,她拿出手機登錄微博賬號,@了陸修,發了一句話——#祝訂婚快樂,感謝陸總十個億的分手費#消息一發出,即刻在網絡上引起軒然大波,議論紛紛。“陸總都官宣訂婚了,林穎心你怎么還倒貼?”“賤不賤啊,上趕著認領小三,虧我從前還喜歡你做過你粉絲,真是嘔了!”“林穎心滾出娛樂圈!”……接到陸修質問電話時,林穎心并不意外。而一接聽,就傳來男人慍怒質問:“林穎心!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趕緊把微博刪了!”陸修平時很少動怒,但這五年來鮮少的幾次生氣都是因為林珍珍。

她曾一次又一次妥協,可現在,她既然要親手斬斷這段錯愛……

林穎心用平時最好的演技反問:“陸總,我們的協議已經結束了,我為什么還要聽你的?”或許是第一次被拒絕,電話那頭的陸修都詫異到說不出話。“陸總要沒其他的事我就掛了,我開著車呢。”“大半夜的,你去哪?”林穎心沉默了一秒,故做高興:“從前一直聽說‘天上人間’是男女天堂,感謝陸總贊助的十個億呢,我要好好體驗一把了。”話落,男人驟然接話,語調怒到極點:“你瘋了?你以為這樣故意氣我就能威脅到我訂婚?”“刺啦——”林穎心一顫,車子差點撞上綠化帶。她握緊方向盤,手腳都在抖,半響都緩不過來。嘴里卻倔著:“陸總誤會,我只是想開了而已,您大可放心,我不會去打擾您和林珍珍的。”她只不過是要死了,想要個體面而已。……一個小時后。‘天上人間’不愧是海城最豪華的銷金窟,隨處可見的奢靡。

林穎心走進去,大氣揚了揚手中的黑卡:“把你們新來的小帥哥都叫過來伺候!姐姐有錢,十個億!”話落,身后忽然傳來驚訝一句:“妹妹,就算阿修和我訂婚了,你也不該賭氣自甘墮落呀。”林穎心回頭,只見林珍珍和冷臉的陸修就站在身后。還不等她反應,男人撇開林珍珍,大步走來,狠狠拽住她:“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給我回去!”視線和男人對焦,他眼中除了鄙夷就是怒火。林穎心被刺的一痛。她壓著胸腔的酸澀,輕浮笑著:“陸總好不講理,這里開門做生意,你們能來,我為什么不能來?”女人嬌媚笑著,是這五年都不曾有過的風情,陸修有一瞬失神。察覺到周圍男人紛紛覬覦的目光,他的氣壓瞬間低沉十度。大手狠狠用力:“林家書香門第,你這樣丟林家的臉,就沒想過你家人痛心?”林穎心笑意一滯,心頭無限悲涼。

但凡陸修真正在乎她一點,就不會說出這樣可笑的話……她前年被林家認出是走丟的小女兒,她帶著滿腔的喜悅,熬夜親手做了一個蛋糕,帶去見林家人,卻只得到五個字——“上不得臺面!”林家沒人承認過她。他們永遠不會為一個孤兒院長大,沒有教養不懂禮數的野丫頭痛心。斂下眼底的痛意,林穎心迎上男人的冷眼,故意問:“陸總這么阻攔,該不會是心疼你給的十億分手費吧?”“我缺那點錢?”陸修冷嘲。林穎心趁機抽回手,沖陸修無所謂一笑:“既然如此,那就麻煩陸總和您的未婚妻別攔我。”再阻撓下去,她快繃不住了。說著,她側身抓住一個年輕男人的手:“帶我去你們這最豪華的套房,只要讓我開心,十個億就都是你的。”

話落,男人眸子泛著光,一口一個姐姐叫的清甜。陸修徹底黑臉:“林穎心,你非得這樣惹人嫌?”林穎心一頓,眼眶驀地發紅。半響,她緩緩回頭,凝著男人的厭惡:“放心,我沒功夫打擾你和林珍珍,接下來我的行程公開,陸總要覺得討嫌,就避開好了。”陸修那張矜貴的臉,被懟的額頭青筋鼓起。為了攻略這個男人,她卑躬屈膝了五年,現在終于翻身了一次。林穎心明明該覺得解氣,高興,可呼吸卻莫名不暢,她想,大概是會廳里的香太濃了。

“走吧。”她主動拉著人,一步步朝里走。身后,她能感覺到陸修刀割般的視線。跟他這些年,她雖然被他捧著拍了不少戲,可他從來不讓她跟其他男人有任何肢體接觸,但她清楚,這種占有欲不是因為愛。而陸修此刻生氣,同樣也不是因為愛她。所以,她不能回頭…………這晚,林穎心直接在‘天上人間’住下。她點了很多人進房間,酒一瓶又一瓶買,但她只靜靜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們飆歌,跳舞……十萬,二十萬,五十萬的給表演費……屋子里的笑聲傳出門外,熱鬧了一整夜。可林穎心卻一次都沒笑過。很快,網絡上帶著‘林穎心’名字的詞條又爆上了熱搜。#林穎心‘豪擲十億’,夜御數男!##驚!林穎心和林珍珍竟是親生姐妹!姐妹爭夫為哪般?#

評論區下也瘋了,說什么的都有——“林穎心現在已經不要臉到拿丑聞博關注了?”“看爆料的照片,林穎心都被男人包圍了,玩這么亂她就不怕得病嗎?”“這種撈女竟然是清純高級作曲家林珍珍的姐妹,攤上林穎心這么個妹妹,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覬覦姐夫的賤女人!去死吧!”……網上腥風血雨,林穎心卻沒有一次看手機。只是一杯接一杯喝酒,她想要忘記,想要徹底屏蔽對陸修的感情,斬斷不該有的難過……第二天早上。林穎心被一陣急促的電話吵醒。宿醉叫她頭痛欲裂,好不容易摸到手機,剛一接通,就聽到林母氣急敗壞的辱罵:“你個不孝女!不要臉都鬧到網上去了!”“我沒……”但對方卻壓根不給林穎心開口的機會:“你曝光了你是林家女兒,叫所有人都知道珍珍有你這么個下三濫的妹妹,陸家長輩還怎么看你姐姐?”

“前年我就不該跟你相認,還不如當你死在了七歲那年!”“給我趕緊離開那個齷齪地方!給我們留點臉!”罵完,林母就掛了電話。可那凌厲刻薄的話卻一字一字烙在林穎心的心底。她揉著脹痛的太陽穴,自我安慰:“林穎心,別在意,你不是已經斬斷感情了嗎?”下一瞬,手機又奪命般響了一起來。這次,是她經紀人兼好閨蜜趙瀾打來的。“心心,來一趟公司吧,陸修親自下令,把你劃為劣跡藝人,要跟你解約,需要你賠違約金。”林穎心呼吸一窒。良久,才低低應了一聲:“好,我馬上來。”趙瀾又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里難過,發泄一下是可以的,但還是要低調點,要不然以后怎么在娛樂圈發展?”林穎心知道趙瀾是真的為她好。可她沒有以后了啊,她只剩十天了……哦不,現在是九天,她只剩九天能活了。

她不是故意高調,只是想在生命最后這幾天過得不那么難受。林穎心不想讓趙瀾為難,還是收拾好開車前往了陸氏娛樂,抵達后,直接沖向陸修的辦公室。手才搭上門把手,就聽里面傳來陸修和朋友的談話——“陸哥,你當初簽約林穎心只花了500萬,現在要她賠5個億的違約金是不是有點過分?”“好歹跟了你五年,現在還……被你刺激瘋了,你也說了不缺這點錢,真不手下留情?”林穎心下意識屏住呼吸,然而下一秒,就聽陸修極其嘲諷說:“她的招搖吵得珍珍很不開心,那種人,受點教訓也是活該。”第4章男人無情的話透過玻璃門,狠狠砸在林穎心心上。她垂眸安靜了三秒,而后轉身就走。進了電梯,一抬頭,卻發現鏡子上倒映著一張淚流滿面的臉。她愣愣盯著,抬手捂住心口,指尖微不可查的顫動,自己為什么要哭?

不是已經答應自己屏蔽了感情?怎么還會難過?一定是這具身體殘存的后遺癥吧。看來還是不夠高興,所以才壓不住傷心。隨后,林穎心跨出陸氏集團的大門,把電話打給‘天上人間’,點了七個最新最帥的男人出來。“今天你們想辦法讓我高興,只要能讓我快樂,想去哪里,想要什么,都滿足你們!”于是——他們坐上限量版跑車,去最好的餐廳吃飯,去最險的賽道飆車,去最貴的奢侈品店買禮物……把網絡上別人覺得高興的事都做了一遍。林穎心讓自己忙了一整天,似乎初見成效,但晚上回到‘天上人間’,卻被一群烏泱泱的記者擋住——“林穎心,你墮落鬼混,名字‘住’在熱搜上,是意圖攪黃陸總和親姐姐婚事吧?”

“聽說你仗著跟你姐姐長得像,曾無恥給陸總自薦枕席,同為林家的女兒,林家從沒曝光過你?是早明白你惡毒下賤嗎?”“你姐姐還善良在網絡上替你說話,你羞愧嗎?”掃興。林穎心靜靜看著記者,她原本已經一整天沒有去想陸修了……他們為什么非要和她過不去?林穎心對準一個鏡頭,在眾話筒里隨意扯出一個:“是林珍珍叫你們來的?”記者們心虛啞口。她不是傻子,他們問的話,都在踩著她捧林珍珍……既然如此,那她也給林珍珍找點事做。隨后扔出一句——

“你們說的對,我一個孤兒院長大的人哪比得上沽名釣譽的豪門名媛,反正我是學不來林珍珍,不敢抄襲霸占別人的曲子當原創!”話一爆,記者堆里又炸了鍋。林穎心卻不再理他們,直接走向電梯,上了‘天上人間’的頂樓套房。這地方可貴了,一晚上一千萬。她剛進房間,陸修的電話跟著打了過來。劃開接聽,陸修急著為林珍珍憤怒:“林穎心!你膽肥了,還公開污蔑珍珍,不想坐穿牢底,就立刻公開道歉!”怒斥穿透手機,林穎心握緊手機,身體好像又開始不舒服。林穎心忍著胸口翻涌的難受,語氣隨意:“陸總要告我就告吧,不管是違約金還是‘污蔑林珍珍’的罪名,我都受著。”反正等法院傳票到她手上,她都已經死的透透了。陸修顯然沒料到她這樣滿不在乎。

“林穎心——”“啪嗒”林穎心直接掛了電話,胸口的難受忽然急劇,下一秒就嘔出一口血!隨即而來的,是鉆進骨子里,密密麻麻錐心蝕骨的痛。林穎心倒在地上,痛苦縮成一團:【系統,我這是怎么了?】一直沒說話的系統,上線嘆息:【宿主,你將在8天零1個小時之后被抹殺,這具身體也因此被安排了絕癥,忍忍吧。】林穎心知道自己會死,可沒想到會這么痛。她該不會提前被痛死吧?大口大口嘔著血,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望著虛空的眼眸,也漸漸失去焦距……也好。

死了……就不痛了吧……昏沉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有人在砸門。“哐哐——哐!”“林穎心,給我滾出來!”外面,陸修等不及服務員帶來房卡,直接踹門。“嘭!”門終于開了,陸修慍怒沖進去:“林穎心,你的把戲到此為止,給我——”與此同時,后進來的服務生盯著滿地的鮮血,驚恐尖叫:“啊!死人啦!”房間內,雪白的地毯被鮮血染紅。

林穎心穿著紅裙子倒在血泊中,像是一朵被活生生放干生命力的干玫瑰,精致又破碎。“林穎心?”陸修瞳孔驟縮,嗓音帶著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慌:“林穎心!”熟悉的聲音,居然把林穎心從混沌中拉扯清醒。忍痛睜開眼,人都沒看清,她的胳膊就被人拉住:“這血是怎么回事?林穎心,你又想干什么?”她能干什么?痛的快要死了啊……林穎心喘了口氣,艱難的笑了笑:“陸總連這都看不出來嗎?”她指著地上:“假的,番茄醬而已,陸總這么緊張,不會是擔心我生病吧?”她說著話,扯著力道擦掉嘴角的血跡。

陸修不愛她,要是被他知道她得了絕癥要死了,以他對她的厭惡,估計又會罵她活該。而下一秒,陸修就黑著臉甩開人。胸腔內原本那點慌亂瞬間被厭惡代替:“林穎心!你以為搞這些就會有人在乎?”“你就作吧!計謀耍多了,說不定哪天真的病死!”這么希望她死嗎?心口莫名被刺的生疼。

不過,也算是如他所愿,她要死了,馬上就要被系統抹殺了……林穎心忍著不適側過頭,指尖掐進掌心,極力斂下眸框里不爭氣的眼淚,輕飄飄的擠出一個笑。“我沒想誰在乎,我只是覺得好玩,能看到陸總為我著急的樣子,還挺有成就感。”“不可理喻!”陸修周身的氣息冷的可怕。“林穎心,如果你還有點良知,就別再欺負珍珍,她善良不跟你計較,不代表我也會縱容你胡作非為!”話落,陸修摔門離去,再沒多看她一眼。房間,很快只剩下林穎心一個。她倒在血泊中,疼痛好像在寂靜中被放大。心痛,胃痛,哪哪都痛,她覺得她要被痛死在這兒了。【系統,再幫個忙,屏蔽掉我的痛覺吧。】【好。】可一分鐘,兩分鐘……一個小時過去,林穎心還是疼。心好像被人一刀刀割開,撕裂。【系統,你快點啊,我要痛死了……】她艱難的喘息著。系統卻說:【抱歉宿主,你的痛覺,我也屏蔽不了。】

怎么可能!林穎心疼的縮成一團,生理眼淚不斷滑落:【系統,別開玩笑,你能讓我得絕癥,卻不能屏蔽痛覺?】【宿主,不是我讓你得絕癥,是陸修不愛你。】直白的話如同重錘,砸碎林穎心最后一點力量,她徹底昏迷過去。昏沉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通電話叫醒了林穎心,來電的是在國外的趙瀾——“心心,你沒事兒吧?我聽說陸修又找你茬了?還有你吐血的事兒,怎么搞的?”聽得出來,趙瀾語氣很急。林穎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無恙,故作輕松的笑道:“一個玩笑而已,就想看看陸修有多在乎我,我現在拿著十個億每天好吃好玩著,哪可能出事,放心吧。”趙瀾卻沒放心:“再過三天就是你二十五的生日,我會趕回去陪你,往年你跟著陸修,他只準你過林珍珍的生日,這次,我們好好辦個屬于你自己的生日宴。”

“好啊。”最后一個生日,確實要好好辦。她就這一條命,又沒有下輩子,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三天轉瞬即逝。林穎心砸了重金包場了海城最高最貴的‘海天酒樓’,給自己布置了一個漂亮又隆重的生日宴,她要過一個轟轟烈烈的二十五歲生日,就當,補上從前的二十四次……大熒幕上,滾輪式的不斷播放著大家提前給她錄制的生日祝福。有人祝她壽比南山,有人祝她青春永駐……林穎心穿著絢麗的千萬級高定禮服,戴著王冠,被人圍著,眾星拱月。她燦爛笑著接下他們一杯接一杯的敬酒,微醺的臉一片緋紅:“謝謝大家的祝福,我今天很高興。”

話落,大熒幕不知道被誰切換到了網絡直播,林父林母的臉陡然出現——“林穎心惡劣敗壞,從今天起,我們和她斷絕關系!林氏所有產業禁止林穎心踏足!我們馬上派人把林穎心趕出海天酒樓!”海天酒樓,正巧是林氏集團名下財產。熱鬧的生日party瞬間鴉雀無聲,偌大的會廳里,只有屏幕上林家父母的無奈痛罵。“身為林穎心的父母,我們很抱歉養出了一個這么沒有禮義廉恥的女兒。”“她嫉妒姐姐比她優秀,公開污蔑,珍珍善良,寧愿自己挨罵也不出來澄清,我們當父母的實在看不下去。”“林穎心這樣的人就是社會的敗類!不配活著!”聲聲討伐,字字珠璣。這時,趙瀾卻風塵仆仆趕了過來,關了視頻。走到林穎心面前,看著她還笑得出來,卻更加心疼。“林家太過分了,你在孤兒院長大,林家哪養過你?心心,你把你之前的手稿以及未成名那會的賬號整理好交給我,我來幫你討回公道。”

“林珍珍抄襲你的曲子,林家還顛倒黑白,真以為這世界是他們林家說了算?”

林穎心卻壓下酸澀,搖頭笑:“不用了,就當……還他們的生育之恩吧。”

她一個攻略失敗的將死之人,名聲什么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有什么好在意的。更何況,陸修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有他護著林珍珍,趙瀾和他們作對,不會有好下場。林穎心最后一個生日,終究還是遺憾收場。……自從那天生日宴結束,林穎心的身體就變得越來越差。她日日昏睡在床,偶爾咳血驚醒。恍惚間,她好像又見到了陸修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端著藥,像攻略的這五年那樣守在她的床邊:“醒了,就趁熱喝藥。”“你來了……”林穎心癡癡看著,下意識伸出手,可一秒,卻抓到一抹空氣。藥消失了,男人消失了。“阿修……”無力的兩個字帶著滾燙的氣息圈進溫涼的空氣里。“砰砰!”敲門聲在這時響起。林穎心一時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她翻身下床,跌跌撞撞沖過去打開門——

“阿修!”門后映入眼簾的,卻是林珍珍那清純的臉。眼底的希冀破碎,林穎心恢復冷淡。林珍珍微微一笑:“穎心,爸媽直播跟你斷絕了關系,你最近不好過吧?其實只要你給我道個歉,承認你污蔑我,我……”林穎心不想看她惺惺作態,直接就要關門。“我明天就和阿修結婚了!”林穎心頓住,林珍珍得意一笑,從包里翻出一張紅艷的喜帖遞過去——“不屬于你的,你擠破腦袋也沒用,這世上沒有替身能翻過正主,你也知道阿修多愛我,你的鬧騰讓他很不高興。”“但無論你之前怎么對我,你好歹是我的親妹妹,明天我希望你能來,我們一家人和和氣氣,把誤會解開。”好一個誤會。林穎心按捺不住心底翻涌的酸澀,強撐著擋開喜帖:“婚禮我就不去了,既然他那么愛你,那我在這里祝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話落,她‘嘭’的關門。心,卻隨著門一顫。

這時,系統忽然播報:【宿主生命倒計時:24:00:00】原來,已經到了第9天了。林穎心又接連嘔了兩口血。正前方的系統面板,數字已經變成:【23:58:03】抹掉唇邊的血跡,林穎心抬頭看向窗外,正好看見了這座城市最高的廣告牌,那上面赫然播放著陸修和林珍珍的婚紗照。郎情妾意,般配的很。她又想喝酒了。醉了總該忘記,忘記后就能開心起來。最后一天,她想笑著過下去。打電話叫出陪玩,還順帶雇傭了幾十個保鏢,她才帶著人去了海城最熱鬧的酒吧。最后一天了,她不想再被人打擾。

果不其然,林穎心帶著人來到酒吧門口,果然又遇上記者。記者們被保鏢攔著不能靠近,就尖銳喊話——“林穎心,你消停了幾天又故態復萌,明知道今天陸總和你姐姐訂婚,卻挑在這個時候出門,居心何在?”林穎心眸中涌上破碎。心頭再一次清晰明白——她即將死在……陸修和別人新婚這天。她沖著鏡頭嫵媚一笑:“你們想多了,我來玩只是我想要高興,跟其他人沒有關系。”身上無時無刻的痛也再提醒她,這輩子,陸修不會愛她。“在此,我再次祝陸總和林珍珍新婚快樂。”“真心的。”……與此同時,婚紗店。陸修看著記者實時直播,臉色黑的透徹。一旁,林珍珍只當陸修是氣林穎心不知廉恥,故作無奈的嘆息:“我之前上門跟妹妹和解,可惜她恨著爸媽跟她斷絕關系……”“爸媽那邊也不讓步,說她的污蔑對我的事業造成毀滅性打擊……”話沒說完,陸修忽然側身睨來,卻問:“伯父伯母沒插手之前,我提議過,你自己登臺現場作詞作曲,這是最有力的澄清,你怎么沒采納?”林珍珍一僵。

她當然不能登臺,因為她確實是抄襲的,根本沒有作曲的天賦。被男人曜黑的眼眸盯著,林珍珍更心虛。嘴上卻笑著說:“我爸媽只希望我登上維也納金色大廳的舞臺,他們說林家的女兒應該有傲骨,不想看我在直播間被人指指點點的。”指指點點?陸修腦中不由得浮現酒吧門前,林穎心那張坦然又隨意的臉,心中的躁郁更甚。林珍珍深夜把陸修叫過來試婚紗,本來是想賣一波慘,現在她卻不敢繼續呆了。“阿修,時間不早了,我明天就穿這件婚紗吧。”……另一邊。

酒吧里燈紅酒綠,年輕男女的狂歡。燈光和舞池里都是晃動的身體,他們隨著動感的音樂笑著,鬧著。林穎心一杯接一杯喝酒,系統面板的倒計時,一直在閃動——【22:56:07】【20:42:06】【18:31:02】……最后,林穎心喝到頭都要炸開,陸修那張臉卻在腦海里越來越清晰。她自嘲著又扔下一個空酒杯,捂著眼頹敗低喊:“你們這都是假酒嗎?為什么喝了這么多,我還是不快樂……”有人上前搭話:“林小姐,我這有一杯特調的‘忘情水’,或許你需要。”林穎心抬起濕漉漉的臉,盯著那無色透明的液體,怔怔接過,可她剛咽下一口,喉嚨忽然涌上一股腥甜——“嘔——”林穎心‘哇’的一聲,猛然吐出一大口血來。

猩紅的血液將透明的‘忘情水’染得通紅。周圍有一瞬的靜止。率先回過神來的酒保慌了,驚恐的扶著她:“你怎么了?”“這是血嗎?你吐血了!”五顏六色的光打在那片殷紅上,不太容易分辨。“我……咳咳咳……”林穎心被血液嗆的直咳嗽,話沒說完,跟著又是一大口血。她被鮮血嗆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濃稠的鮮血糊紅了她的雙手,還在不斷奔涌。人群徹底慌了:“出事了!快送去醫院!”

舞臺周圍亂作一團,蹲守多時的狗仔們趁機涌上來,閃光燈刺得林穎心睜不開眼睛。但她卻清晰看清,只有她一人能看清的系統面板——【宿主生命倒計時:12:00:00】同一時間,微博頭條板塊一個新詞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度拔得頭榜——#林穎心酒吧吐血#酒吧亂作一團,林穎心帶著人結賬離開的時候,出口堵的水泄不通。好在保鏢多,她成功逃離。而這時,正午艷陽高照,是最適合婚禮的時間。林穎心回頭,最后看了一眼廣告片上宣告的世紀婚禮,或許,這時候陸修已經和林珍珍交換了訂婚戒指。也或許,陸修正親吻著他心愛的新娘……

林穎心閉上眼,眼角劃過一滴淚。她發誓,這不是為他流的淚。一定不是!隨后,林穎心打發走所有人,她把事先準備好的遺囑發給公證機構,把卡里剩下的所有錢無償給了趙瀾。趙姐手里就她這么一個拿的出手的演員,她垮了,趙姐雖然沒說,可從頭開始培養人,多艱難?有了這些錢,趙姐一輩子都不愁了。做完這些,林穎心就開了一輛不起眼的車,獨自回到了孤兒院。屋子已經荒廢很久了,但是她提前叫人打掃過,很干凈。林穎心進屋,剛一坐到床邊,趙瀾的電話就打了進來。電話一接通,趙瀾就急問:“你現在在哪里?”“關于在酒吧吐血一事,你沒什么要跟我說的嗎?”林穎心知道瞞不住。

但說辭她一早就準備好了:“你怎么又被騙了,那血是網上買的,是不是很逼真?”然而這次,電話那邊安靜了很久。久到林穎心差點以為趙瀾掛了電話,那頭卻傳來一聲壓抑的哽咽:“林穎心!你到現在還在騙我嗎?”“我已經查到你的病例,胃癌晚期!為什么要瞞著我?為什么不去治病?為了個男人你就不要命了嗎?!”笑意僵在嘴角,林穎心心口好像被人揪住。趙瀾再抑制不住,哽咽著哄她:“心心你聽話,你拿著剩余的錢治病去好不好?等你的病治好了,我再帶你復出,我們以后好好的活。”“一個男人而已,你要多少姐都給你找,咱們先把病治了,行嗎?”行啊。可是,治不好了。

林穎心仰頭望天,兀自輕哂:“趙姐……我活夠了。”趙瀾呼吸一窒,還想再說什么,林穎心卻已經在試圖轉移話題:“好累啊,我想睡了……”“林穎心!”趙瀾的情緒在逐漸崩潰:“你要是敢堅持不肯去治病,我就曝光你的手稿!你在乎你那名義上父母的名聲,我可不在乎!”林穎心脫力倒在鐵床上,她想說,她都要死了,還有什么可在乎的。可喉嚨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疲憊。又嘔了一口血,她徹底昏迷過去。等到再次醒來,陽光已經換做了月光。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像童話故事里,通往天國的光道。

系統面板顯示:【01:00:00】林穎心拿出手機,拍下這明亮的月光,下一秒,手指像是有肌肉記憶,下意識點上了陸修的頭像。在發送的時候,她回過神來。這個時候,訂婚完成,他應該和林珍珍在一起吧……算了,還是不膈應他了。想了想,她點開微博,把這張圖發送上去——林穎心:【今天的月光特別亮,希望離開的路也亮。】編輯發送不過一分鐘,她的微博評論區再度淪陷——“哪條路?送你歸西的路?”“專門挑你姐姐婚禮這天搞事,你就這么賤?”“從早到晚,又是吐血又是裝文藝,看到你的名字就做嘔,下水道都沒你臭!”“像你這種惡毒下賤,連親生父母都急著斷絕關系的敗類,死了簡直普天同慶!”

……一條狠過一條,都不帶重樣的。林穎心無聲嘆氣,臨死前的道別都不被允許,這些人好霸道。消息還在不斷彈出來,林穎心看的厭煩,正要關機眼不見為凈,陸修的ID突兀的占據了通知欄——“林穎心,你真讓人惡心!”周圍的溫度,在這一瞬似乎下降了二十度。“叮咚,叮咚——”特別提示音一直在響,陸修的消息一條接一條跳出來——“林穎心,你又去哪里鬼混了?”“有膽子惹事破壞我的婚禮,怎么認慫躲起來了?”“你到底鬧夠了沒有?”“是十個億不夠?要多少,開個價!”……

林穎心怔怔看著消息跳動,她已經沒精力去想這些話到底什么意思。但心卻一下比一下痛。陸修可真有本事,他總能一次又一次,精準刺中她的痛點。她又嘔出一口血,沉悶的胸口猛然一墜,疼的她臉都白了。【系統,我好疼,你真的不能試著再屏蔽一下我的痛覺?】這一次,系統沒有再回答。只有冰冷的死亡報幕——【00:43:27】噠噠噠,一秒又一秒,她即將迎來死亡。屋外,忽然起風了。冷風搖動樹枝發出嗚咽,屋內,林穎心一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她以為自己能安然面對死亡,可真臨到頭,卻滿心孤獨……疼痛越來越劇烈,口鼻間的呼吸在逐漸變得稀薄。好疼啊,要是有人能抱一抱她就好了……【系統,你還在嗎?】

林穎心已經疼的半昏迷,她只是靠本能祈求:【……我真的太痛了,系統,你陪我說說話行嗎?】【……系統】可無論她怎么呼喚,系統都沒有回應。林穎心終于明白,唯一陪著她的系統,也不在了。有什么從眼角滑落,濕熱的落進嘴里很咸。靈魂像是被痛到撕裂,太難熬了……林穎心掙扎著,再次拿上手機,通過模糊的視線,努力看向屏幕,想找點安慰自己的東西。顫抖間,她意外點開了微博‘僅自己可見’的內容,只見那一條一條寫著——“陸先生找我做替身,他想要一朵白睡蓮,而我是一支紅玫瑰,我只好拔掉所有的刺,放棄我最喜歡的紅裙子。”“發燒快40度,醒來發現陸先生握著我的手,我真想一輩子病下去……”“他當眾說——我是他的人。”“他喝醉了,他今晚叫我心心,不是珍珍,他是不是也喜歡我?”……整整五年,一千多條告白。

是她所有的感情,是唯一能證明她和陸修共有的五年。

林穎心緩緩把手機抱進懷里,貼在心口的位置,好像這樣就不那么痛了。這時,‘滴滴’——死亡報幕面板忽得變紅,字幕跳轉:【00:01:00】只剩,1分鐘可活了啊。“咳咳——咳!”林穎心的嘴里又有血溢出,一口一口,再也止不住。恍惚中,她好像回到了那個醉酒旖旎的夜晚——月色下,別墅大門臺階前。男人扯開領帶,穿著初見的白襯衫,微笑沖她走來:“真乖,等久了吧,我們回家?”明明只是聞了他身上的酒氣,可她卻像醉的厲害:“阿修,我今天沒有穿白裙子,你知道我是誰嗎?”“心心……”

他俯身吻下,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啪嗒,啪嗒”鮮血濺在手機屏幕上,林穎心微笑著,緩緩伸手握向虛空,那里,好像有誰穿著白襯衫沖她走來——“陸修……”與此同時,‘滴滴’,刺耳的警報聲響起,系統死亡報幕——【00:00:00】月色明朗的夜,忽然暗了下來。像是在祭奠什么。陸宅,婚房內。陸修揉著眉心,坐在沙發上醒酒,莫名心神不寧。“阿修……”不遠處傳來嬌喊,他抬頭看去就見林珍珍換下潔白婚紗,穿著一套大紅露骨的睡裙走來。可他卻莫名想到了林穎心。初見時,她就穿著一身大紅裙,明艷嬌媚沖他示愛:“陸總,我為你而來,我的心愿是成為你的新娘。”

陸修驟然捂住心口,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驟然離去。而此刻,林珍珍正羞紅著臉靠近,緩緩送上自己的紅唇:“阿修,我終于成為了你的新娘。”陸修下意識推開人。“阿修?”“我有些不舒服,你先休息。”陸修擰眉起身,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你要去哪里?今晚是我們洞房花燭夜!”頂著林珍珍的不可思議,陸修迅速出門,開車離開。心頭說不清的躁,令他一腳油門把車速踩得飛快,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竟然開到了曾和林穎心生活的房子。他的臉色有些難看,這時,不遠處的綠化帶突然傳來說話聲——“大哥,我們都在這蹲了一天一夜了,也不見林穎心回來,陸總都娶了她姐,木已成舟,她真的還會來這搞事嗎?”“錯不了,林穎心故意挑在陸總婚禮的時候搞出‘吐血’熱搜,以她的執著,只要不死,絕對會回來繼續搞事。”“誒,你們說林穎心到底怎么想的,拿了十億的分手費,想過什么樣的日子不行?搞了這一波,名聲臭了,事業毀了,她圖什么?”

是啊,圖什么?聽話了五年,不是挺好,貪得無厭的人,陸修歷來最厭煩。可這一次,心里明明想著厭惡,他卻鬼使神差把車開進別墅,開門進了屋。屋子幾天沒有住人,已經積了薄薄一層灰。玄關吧臺上依舊放著一個12寸的相框,里面是林穎心穿著一身高定純白禮服,對著鏡頭笑的溫婉。他還記得,他當時在她手機里看到這張照片時,隨口評價:“你這張照片很不錯,很像珍珍。”她那會兒說:“那我把它洗出來放在門口,讓你每天進屋一眼就看到我好不好?”可現在仔細再看這照片,他卻覺得不怎么樣。林穎心天生狐貍眼,艷麗魅惑,其實更適合紅色。“叮鈴——”有風吹進,風鈴作響。“林穎心!”

陸修轉身疾步沖向門口,卻發現門口站著林珍珍。“你怎么來了?”話里有著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失落。林珍珍心頭咯噔,看到他手里拿著的相框,一眼認出來那人是林穎心。瞬間紅了眼:“阿修,你進這里被狗仔拍到發布到網上了……”她沖進屋抱住男人,蒼白著臉仰頭含淚望著男人:“阿修,我害怕……”“你不會……真的喜歡上妹妹了吧?”女人含情惶恐,一點點壓過了陸修心頭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他抱著人,一字一句安慰——“怎么可能,我絕不會愛上林穎心那種女人。”男人的篤定,消除了林珍珍的慌亂,而陸修自己的那股莫名煩躁,則被他壓回了心底。他們一起回了新房,沒再提及林穎心。在這之后,陸修照常上班。但接下來三天他工作異常忙碌,沒回去一次。這晚,他剛剛審核完新項目,靠在辦公椅上休息小憩——一陣白光閃過,陸修竟看見林穎心站在門邊。他正要呵斥,就見林穎心笑著說:“陸總,我來跟你道別了。”之前埋下的焦躁如野火般升騰,陸修不耐扯了下領帶:“什么道別?你爸媽都在海城,你能去哪?”她忽然嘔血,鮮紅刺痛了陸修的眼:“你怎么了?”他慌張起身沖過去,可林穎心的身影卻忽然飄遠。她不停的嘔血,斷斷續續說:“如你所愿,我死了……”“林穎心!”陸修大喊著驚醒。環顧四周,辦公室只有他一個人,哪有什么林穎心。后背一陣冷汗,他捂住心口大口喘息,夢中的心悸慌張蔓延到現實,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都壓不住。

他打開手機,才發現林穎心自分手那天起,再也沒給他發過消息。調出消費記錄,也發現給林穎心的那張黑卡扣款信息,已經三天沒更新。她這是要憋什么招?辦公室門忽然被猛地推開,助理慌張走進,焦急遞上平板。“總裁,熱搜又爆了,是林穎心的!”陸修心頭一緊,迅速接過平板。只見此刻,微博首頁帶著【爆】字的詞條霸榜——#林穎心往日手稿曝光##林穎心絕癥病例曝光##經紀人曝出通話記錄!林穎心直言活夠了!##林穎心被刪微博記錄曝光#一條接著一條攀上熱搜!最后,趙瀾的一句質問忽然空降熱搜榜第一——【林穎心在孤兒院長大,林家哪來的斷絕關系一說?你們偷著穎心的曲子偏幫林珍珍,良心不痛嗎?!】陸修第一反應是,林穎心又作秀。她那種人,怎么舍得死呢?

他快速翻開通訊錄,第一次主動給林穎心打電話。繃著心,抿緊唇,手莫名有些抖,他點了幾次才按下號碼。“嘟——”電話很快接通,陸修的心剛一放松:“林穎心,你……”可對面接話的卻是一個男人:“你好,你是機主的家人嗎?死者的遺體已經火化好了,請前來殯儀館辦手續吧。”陸修握著手機的手一頓,腦子里有一瞬的空白。電話那頭等了半天沒等來后續,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陸修卻咬緊牙根不滿的皺眉:“還沒玩夠?林穎心,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拉著全世界陪你演戲不成!”陸修怒極,掛了電話沖出辦公室開車一路直奔殯儀館而去。他倒要看看,林穎心還能玩什么把戲!三十分鐘的路程,陸修只用了一半的時間。殯儀館門口,他才把車停好下來,就見趙瀾抱著個四四方方的骨灰盒走出來,身側還跟著兩個穿著警察制服的男人。

陸修譏笑一聲沖過去,怒不可遏:“怎么?我都來了,林穎心還不肯來見我?”警察聞聲抬頭,對男人的態度感到懷疑,卻還是解釋了一句:“接到群眾的電話,我們在孤兒院發現了已故三天的林女士,很抱歉,您請節哀。”“三天……”趙瀾捧著那骨灰盒眼睛哭到紅腫,嗓子全啞了。“仔細算算,心心走那天,陸總在干什么?哦,你在和你的青梅竹馬舉行婚禮,現在你可以寬心了……陸修,再沒人會打擾你和林珍珍了。”“你住口!”陸修心口猛然一跳,疼的他眉頭死死擰做一團。“林穎心躲在哪兒了?你要她出來!她以為她還能騙到我?現在警察也被她收買了,她挺有本事啊!”“這位先生,還請你注意言行。”為首的警察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人民警察為人民服務,我們絕不會拿人民群眾的生死開玩笑。”陸修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死死凝著趙瀾身后的殯儀館,雙目逐漸染淚,變得猩紅。“林穎心怎么可能死,她就躲在那里面是不是?你讓她出來!她不就是想要錢,她要多少,你問她,她要多少!”有好幾次陸修都想沖進去,卻被兩位警察攔在了門外。趙瀾已經緩過神來,看著陸修那副魂不守舍的摸樣,紅著眼出言譏諷:“你以為你的錢有多萬能?陸修,林穎心要不是喜歡你,她怎么會落到這個地步!她如今死了!徹底死了!她再也不會出現了!”

“你給我滾!現在就給我滾!去找你的林珍珍,你這輩子都別再來打擾林穎心!你給我滾!”陸修被罵的啞口無言。垂在身側的五指緊緊握成一團,心口是難言的抽痛。林穎心,怎么可能會死?!她怎么會死!警察查了孤兒院附近的監控,勘察了案發現場,沒有陌生人員出入,沒有打斗的痕跡,財務也都完好,基本可以排除他殺的可能,后續進行起來就簡單的多。只是,這事兒卻在網上掀起了不小的風浪,整個林家在一夜之間被推上風口浪尖成了眾矢之的。

趙瀾手上多得是林家人苛待林穎心的證據,從被認回來到林穎心去世——林家人幫著林珍珍竊取林穎心的勞動成果,最后倒打一耙賺夠了流量。還有之前林家人給林穎心發的信息截圖,不少惡毒的嘲諷,全然不像是父母對女兒該說的字眼,可偏偏這些,林穎心全受著了。再加之那七位少爺連夜開直播為林穎心澄清,當初的鍵盤俠全部倒戈,將槍刃對準了林家,對準了林珍珍。網上的討伐聲,路上陌生人鄙夷的視線,還有膽大在林家潑油漆的人……在林穎心死后,好像全世界都開始為她打抱不平。一連幾天,林珍珍連家都回不了,只能住在陸修名下的一棟別墅里。網絡上,她清純玉女的形象也再維持不住,難聽的罵聲攻占了她整個評論區。

她甚至總能聽到耳邊有人在惡毒的咒罵,讓她去死,去給林穎心賠命。林珍珍幾乎快被折磨的發瘋,看著微博上林穎心的照片,她往日的淑女形象再也維持不住,指著照片破口大罵——“該死的林穎心!你為什么死了都不能安寧!你就見不得我幸福嗎?我不就是抄襲了你,你至于讓我身敗名裂?”“從小你就喜歡跟我搶!你一出生,爸爸媽媽的愛就全給了你!長大了你還要跟我搶男人!搶名氣!憑什么我們是親姐妹你卻處處都比我優秀!現在你死了,他們還要幫你說話!”“我當年就不該只是把你扔在外頭讓你走丟!要是知道你是這么個禍害,我就該狠狠心把你推進河里!你死了!這些就都是我的了!”‘砰!’玄關處的門被狠狠砸在墻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林珍珍駭然一驚,回頭就見那昏暗的燈光下,陸修一身戾氣,森寒的眸子死死鎖著她。“阿,阿修……”面上的神情寸寸皸裂,林珍珍臉都嚇白了。她不確定陸修聽見了多少。陸修最討厭被騙,如果他全部聽見,那她的未來怎么辦?她曾經幻想的未來,她富太太的生活,豈不是全都要泡湯。“你剛剛……說什么?”陸修周身氣息冷的駭人。他鞋都沒脫,踩著大理石地板走進來。這幾日的疲憊全部化作烏青堆積在他眼下,昏暗的燈光下,他面色陰沉著便顯得愈發的不近人情。林珍珍嚇得縮在沙發上,手指不自覺的輕顫,面上還要強撐著扯出一抹笑:“我……我沒說什么啊?”“阿修你……你聽見什么了?我就是這幾天被網上的言論鬧的心煩,發泄發泄而已,剛剛說的都是氣話,你不用當真的……”幾句話的功夫,陸修已經走到林珍珍面前,強大冰冷的氣場自上而下,凍的林珍珍瑟縮。

她和陸修認識這么多年,還從未見過他這樣對過自己。不好的預感自心里油然而生,蔓延至四肢百骸,林珍珍心頭咯噔一聲,縮著身子不住的發抖。“阿修,你別這樣,我,我害怕……”“害怕?”陸修猛然躬身扣住她的肩膀,面上冷靜的駭人,手下的力道卻大的林珍珍臉色都變了。“害怕什么?害怕我聽到不該聽到的真相?”“不是的!”林珍珍忙不迭否認,眼圈通紅一片。“阿修,哪,哪里有什么真相,我就是胡說,這幾天網上太多人罵我,我受不了,我只是想發泄一通,阿修你信我,我沒有撒謊……”

她說著就要去抱男人的胳膊。陸修卻冷著臉將人甩開:“是不是撒謊我會去查。”“你剛剛說的話最好只是發泄,如果被我查到,林珍珍,我保證你絕不會再有翻身之日。”‘砰!’玄關處的門被再一次砸響,砸在林珍珍心上,嚇得她魂不附體。可她不相信陸修會對她那么狠心。“阿修說的一定是氣話,對,是氣話……”他那么愛她,她出國離開后,他甚至不惜找個替身在身邊,他怎么舍得傷害她。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林珍珍安慰著自己,努力平復胸腔里那顆跳動不安的心。可是讓她始料未及的是,當晚,陸修就派了數十名黑衣人前前后后將別墅圍的密不透風。林珍珍痛苦的搖著頭,不敢置信:“你們……你們是阿修派來保護我的對不對?”一定是!那些黑粉那么猖狂,阿修怕她有危險,所以派人來保護她。可為首的男人張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把她打入了地獄——“陸先生只吩咐我們看好林小姐,陸先生說,等他查明了真相再來找您算賬。”‘轟!’林珍珍腦子空白一片。緊接著,男人就收走了她身邊的所有通訊工具。

哪怕林珍珍再想自欺欺人,也不得不認清現實——她這是,被陸修軟禁了!……從別墅離開,陸修給助理打了電話。他滿腦子都是林珍珍當時說的最后那句話。所以林穎心當年走失不是意外,她本來也能成為天之驕女,能成為林家人的驕傲……陸修長這么大,從沒有后悔自己做過的任何決定,唯這一次,他悔了。后悔對林穎心說過的每一句話,后悔對她做過的每一件事。助理的動作很快,陸修想要的東西第二天清早就發到了他的手機上。看著上頭確鑿的證據紛紛指向林珍珍,陸修徹夜未歇的腦袋只覺嗡鳴不斷。是真的!

居然全部都是真的!林珍珍抄襲林穎心是真。林珍珍當年刻意扔下了林穎心害的她走失也是真!而他曾對林珍珍堅信不疑,甚至為了林珍珍,不惜毀了林穎心,可從始至終受害者只有林穎心一人……眼前有一瞬發黑。陸修心臟狠狠一縮,疼的他額角青筋都暴了起來。而在這時,樓下卻傳來吵鬧的聲響——“陸修!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把心心的骨灰還來!”趙瀾在陸修別墅門口被一群保鏢攔住,為林穎心守靈守了一夜,她面色出奇的差。聽到林穎心三個字,陸修腦子里的弦像是被人輕輕撥動。

他衣服都來不及換,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西服走出去。然而,走出去還沒兩步,一個厚厚的本子便從趙瀾手中脫手,狠狠砸在了陸修額角。陸修疼的皺眉,不虞的看著趙瀾:“有事說事,你剛剛說的骨灰是怎么回事?”“你還裝!”趙瀾氣紅了眼。“心心的骨灰不見了,不是你拿走的,還能是誰!這世上也就你恨不得心心挫骨揚灰!”趙瀾的話說的實在難聽。陸修皺著眉頭,還沒開口,手機就響了起來。他側身接聽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略顯不安的聲音:“抱歉陸先生,我們辦事不力,林珍珍她跑了……”捏著手機的手泛了白,陸修面色陰沉下來,冷冷說了句‘知道了’,便掛了電話。趙瀾被保鏢擋著,還在罵罵咧咧,陸修沒再聽,轉身進屋開了輛車出來。途徑趙瀾的時候,車門被拉住,趙瀾哭著不許他走:“你個沒良心的,心心那么喜歡你!你怎么能讓她走都走不安寧!你把心心還給我!心心才不想看見你!”車子停下,陸修一張略顯蒼白的俊臉從車窗后顯現出來。冷冷掀起眼皮,他只說了一句話:“要找骨灰就上車,不然就滾開。”趙瀾思慮一二,還是果斷選擇坐上男人的車子。怕陸修輕舉妄動,她還專門挑的副駕駛,以便及時應對。陸修一路將車子駛離別墅區。

一路上,無論趙瀾說什么他都不應,只中途助理給他打了個電話提到什么位置,他才開口說了幾句。

趙瀾索性也不說話了,只扔下一句:“找不回心心,我就天天來你這兒鬧!”

陸修抿緊了唇,面色有些蒼白,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自從林穎心離開,他總覺得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生命里好像缺失了什么重要的存在。趙瀾閉嘴后,安靜了很久,等候綠燈的間隙,陸修看到她拿出了一個手機,手指不停的在上面翻來翻去。那手機很眼熟,那是——林穎心的手機!“你在刪什么?”陸修伸手就要去搶。趙瀾背脊一僵,躲了一下沒躲過。

眼睜睜看著手機被男人拿走,她氣的要上前,陸修余光瞥見了什么,眸光徹底陰冷下來。“你要是還想找到林穎心的骨灰,你最好別動!”趙瀾怔怔看著那手機許久,恨恨咬牙,自暴自棄的坐了回去。“行啊!你要看你就看!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看心心都是怎么愛你,而你又是怎么回報她的愛的!”‘愛’之一字,砸在陸修心頭,酸的他一瑟。林穎心那樣的拜金女,對他,也會有愛嗎?這個想法冒出來的瞬間,陸修的眸子就紅了。

他為什么會在意這些,林穎心愛不愛他,重要嗎?他明明,不喜歡她……可是,真的不喜歡嗎?這個答案,沒有人能給陸修。手機屏幕還停留在一條便簽的界面。林穎心大概是把便簽當做日記本來寫了,不知道趙瀾刪了多少,最頂上那條,已經是幾個星期前的了。【6月8日,阿修今天好像很生氣,他要了我好久,嘴里一遍遍的念著珍珍,我覺得好疼,身體疼,心也有點兒,他會在意亂情迷的時候叫一次我的名字嗎?林穎心,哪怕只有一次也不錯啊,很好記,很順口,穎心穎心,有愛就在心……】【6月15日,照常給你送便當,從最開始的攻略到現在的心甘情愿,趙瀾罵我有病,說實話,我也覺得我有病,沒病誰當著替身也能心動啊,那不是純純大傻子嗎?不過很不巧,我還真成傻子了,你要是敢不喜歡我,我就死給你看。】【6月20日,林珍珍要回來了,陸修還沒喜歡上我,如果可以,真想咬咬牙把他踹了,然后叉著腰跟他說‘姐才不稀罕’,然后瀟灑過日子去,但是怎么辦,好像真的要活不下去了……我要是死了,陸修會覺得難過嗎?他會多久忘記我?還是,他從來都沒有記得過我?】

……一長串的日記根本翻不完,每一篇都帶著她的傲嬌和藏不住的喜歡,在最底下,陸修看到了一張照片。昏暗的燈光,背景是一張大床,照片里只有兩只輕輕相碰的手,和他露出一半的睡顏。上頭是一行簡短的配字:陸修也只有睡著的時候,才是可愛溫暖的。什么可愛溫暖,一點都不適合他……陸修的手指頓在屏幕上,再翻不下去。嘴里嘗到一絲濕咸,勾出了滿嘴的苦澀。“我錯了……”他仰著頭,嗓子啞的不像話。

“林穎心,對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曾經這么喜歡我……他總以為她是為了錢,為了錢給他做便當,為了錢給他當替身,為了錢讓他睡……“滴——”

紅燈過去,身后的車喇叭此起彼伏,吵的陸修的耳膜生疼。趙瀾譏諷的看著他那副模樣,不屑的呸了一口:“假惺惺,做給誰看啊!”陸修沒有反駁,那些文字鉆進他腦海里,他甚至都能想象出林穎心打出這些字句時的委屈和埋怨。他被假象蒙蔽,忽略了林穎心的愛,也忽略了自己的心。如果他能早一點發現,林穎心是不是就不會死?腦袋亂做一團,陸修頭一次理智盡失。一腳油門踩出去,徑直朝著一棟老舊小樓走去。

趙瀾跟著他下車,走到一處住宅門口,不等她問,陸修抬腳就將門踢開。待看清里面的景象后,趙瀾僵在了原地。只見昏暗的房間里,隨處可見的黃符,屋子中央的地板上用鮮紅的血畫了個陣,林珍珍抱著一個骨灰盒盤腿而坐,手里還拿著個桃木劍,嘴里振振有詞——“我要林穎心死不超生,魂飛破散!”“林珍珍你瘋了!”趙瀾嚇的不輕,沖上前趁其不備將骨灰盒搶了回來,死死抱在懷里。陸修冷眼掃向林珍珍,眸子冷的能吃人。林珍珍顯然沒想到儀式會被打斷,抬頭看到來人是陸修,身子又是狠狠一顫。“阿修!阿修你聽我解釋,我跟你說,我找人問過了,我們之所以會經歷這些,都是林穎心的怨念太重,只要讓她魂飛魄散我們就平安了,到時候你我的事業都會風生水……啊!”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陸修狠狠一腳踢在了肩膀上。

“林珍珍!她是你親妹妹!你簡直枉為人!”陸修眼眶猩紅一片,戾氣橫生。在里間抽煙的牛鼻子老道聽見動靜,正要出來。一門之隔,就聽有人問——“您好,我們是海城精神病院的,請問哪位是林珍珍女士?”林珍珍狼狽的趴在地上,還沒從疼意中緩和過來,抬頭就見三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門口,擋住了光線的來源。陸修自覺讓步:“勞煩。”三人對視一眼,這屋里哪個像是精神不正常的一目了然。林珍珍慌了神:“不!你們別過來!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林氏集團的千金!是陸氏娛樂的老板娘!我沒瘋,我不是精神病。”為首的白大褂男人對照著手機里的信息看了眼,好心的解釋:“給我們打電話的正是陸先生。”“陸先生!?”

林珍珍不敢置信的抬頭,陸修此刻正冷冷的看著她。無情的眸子里,盡是不近人情的冷色。林珍珍就算再傻,此刻也全明白了。以陸修的手段,只要他想,誰都能是精神病,所以,他這是在為林穎心報仇!?他愛上林穎心了?不!不可以,她才不要去精神病院!她才不要!“阿修!你不能這么對我!你不能!”陸修聞聲,默然扯出了一抹冷笑:“為什么不能?林珍珍,聽說過報應嗎?這,就是你的報應。”話落,他打了個響指。三名白大褂人員立馬上前將人架了出去。

趙瀾像是才回過神來一樣,所以,在車上他和他助理打電話說要叫精神病院的人來,是因為這個?陸修的視線落到趙瀾懷中的骨灰盒上:“能把,她給我嗎?”男人的嗓音,少見的小心翼翼,竟然是在詢問。

趙瀾卻只覺得諷刺:“抱歉!我想心心不會愿意和你待在一起。”話落,抱著骨灰盒頭也不回。陸修痛苦的捏了捏眉心,腦子里,不住的浮現林穎心那張臉,她面對他時小心翼翼的模樣,在床上疼的紅了眼,怯生生看著他的樣子,拉著他的衣角,讓他別走的樣子……她像林珍珍嗎?其實,一點兒也不像。……這天,陸修驅車來到林穎心的屋子,在里頭待到了半夜,他也不開燈,就那么待著,這里,是有林穎心氣息最多的地方。他在她家里翻出了好多和他有關的東西,偷拍他的照片、曾經想送沒能送出手的禮物、還有他送她的那些首飾。林穎心好像特別的傻,傻到什么都藏在心里。他認識她五年,從來不知道她的日子過的這樣糟糕。時針走到凌晨三點的時候,林父給他打了通電話。

開口就是詢問林珍珍,問他能不能放了她,沒有半句對林穎心的關心,諷刺的是,陸修接這通電話時,正看著手里,林穎心小時候對家庭幻想的日記。她一直想有個家,可是哪個家都不要她。林穎心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陸修恍惚間想起了幾年前的夏天——那時候,林家已經認回了林穎心,可林家總說林穎心這不好那不好,哪哪都比不上林珍珍。當時也是半夜,林父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林穎心拉著林珍珍吵了一架,害的林珍珍出了車禍,那天,林父也是如此,跟他賣了好久的慘。他聽信了林家人的一面之詞,也覺得是林穎心錯了,抓著她去給林珍珍輸血,無論她怎么否認不是她的錯,他一句都沒聽。直到第二天,她暈倒在客廳,他才知道原來那天她也出了車禍,傷的比林珍珍重。

可因為林家父母的遮攔,他只當林穎心是故意在博取眼球,想要得到同情,希望他能陪在她身邊。直到他幾天前命助理去重查此事,才知道當時居然是林珍珍故意開車撞的林穎心。現在想想,當時的所作所為太可笑,他陸修,簡直錯的離譜……“林穎心,我真的……錯了……”

心,疼到痙攣。電話那頭,林父還在端著他一貫愛用的可憐口吻,說著林穎心的不是,讓他別對林珍珍動手。陸修聽的厭煩,一言不發的掛了電話,反手撥給助理,出口的語氣冰涼:“最遲明天下午,我要看到林氏傾家蕩產的消息。”欺負林穎心的人,都該給林穎心賠罪。

……第二天,各大新聞板塊的頭條被林氏霸了榜。林氏破產的消息很快就被傳遍了,林家父母一夜之間白了頭。林父再給陸修打電話的時候,語氣里都是數不盡的疲憊:“陸先生,算我求你,放過我們林家。”陸修聽過,不咸不淡的嗤笑了一聲,不答反問:“我放過你們,當初又有誰放過了林穎心呢?”‘啪嗒’。電話再度被無情的掛斷。陸修理了理衣領之間的領帶,副駕駛上,是一束被陽光照耀著的桔梗。今天,是林穎心下葬的日子,太陽特別的好。

陸修特意買了最新鮮的桔梗,那是她最喜歡的花。助理的電話打來時,他已經在路上。電話那頭,助理的聲音卻莫名的慌亂:“總裁!您小心,林家的人……”“砰!”一聲巨大的聲響,在陸修耳邊炸響。緊隨其后的,是空白的大腦,和糊住雙眼的鮮血。“總裁!總裁!”不知道掉到哪里去的手機還在盡責的傳達助理的聲音。

陸修的耳邊,卻只剩一陣嗡鳴。潔白的桔梗滾到眼前,陸修痛苦的皺了皺眉,后知后覺的疼痛席卷全身,疼的他呼吸都困難。“阿修……”恍惚間,耳邊似乎有人在叫他。一聲又一聲,溫柔至極。陸修迎著光的方向,艱難的抬頭,入眼的,是一身白裙的林穎心。她干凈的好似一塵不染,那只手緩緩朝他伸來:“阿修,我來接你回家。”

“好。”他松了眉眼,任由鮮血從嘴里溢出,困難萬分的吐出兩個字。“回家。”這次,我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熱,好熱。

整個人好像被扔進火堆里翻烤,熱的林穎心滿頭大汗,心口也憋悶異常。

費力掀開千斤重的眼皮,林穎心的視線再次能夠清晰視物的時候,她腦子還處在宕機的狀態。

看著從窗外泄進來的日頭光,她腦子里蹦出來一個困惑。

【陰曹地府也有太陽?】

“養好你的身體,珍珍沒你這么容易生病。”

不等她得出個所以然來,就聽一道熟悉的男聲自頭頂落下,帶著一股難言的慍怒。

林穎心怔在原地,呆呆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陸修?!

她不是死了,怎么還會看到陸修?

“你那是什么表情?”

陸修微微蹙眉,像是極其不悅她看到自己的神情。

“別忘了我們半年前簽的替身合同,你想在娛樂圈大火撈錢,就給我好好學習珍珍的一舉一動。”

“你現在是她的替身,而她永遠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明白了嗎?”

“什……什么?”

林穎心強逼著自己清醒,昏昏沉沉的腦袋像是發燒遺留的后遺癥……

等等!

發燒?替身合同?還有陸修剛剛說的那番話——

她這是回到當年被系統逼著攻略陸修的時候了?

所以,她沒死?她是重開了?

林穎心腦子急速翻滾,想起系統,她抓住希望,無聲在心里咆哮——

【狗統這是怎么回事兒?】

【不是,你玩我呢?你開始可沒告訴我攻略失敗還得重開!】

【你別裝死!起來說話?】

【狗統!狗統!狗統!你不講武德!你缺了大德了!】

……

林穎心暴躁的在心里呼喊著系統。

她甚至用上了畢生所學的懟人話術,可是那平常話最多的系統這次卻像是消失了一樣,杳無音訊。

在第二十次呼喚系統無果后,林穎心被迫接受了兩個事實——

一是她的的確確重開了,且好死不死的重開到她和陸修簽訂契約之后。

二則是一直跟著她的狗系統沒了,換而言之,她現在自由了!

“林穎心,你耳聾不成?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見?”

陸修一連被人無視,一張臉都要落到泥里了。

林穎心被他喊的煩悶,抬頭不悅的瞪了他一眼。

沒了之情的婉轉含情和小心謹慎,這一眼涵蓋著上輩子的恩怨,和那幾乎要堆積成山的恨。

“我是答應你做林珍珍的替身,但是替身的方式有很多種,臉替、身替、性格替還有全身替,你那合同上又沒說要哪種。”

“陸總你是商人,《琵琶行》里那句‘商人重利輕別離’學過沒?你給的價錢就夠付個臉替的,要多的,那沒有。”

上輩子要不是為了保命,她至于在他身邊委曲求全,為了那以攻略為名的所謂‘愛’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小伏低,給自己的親姐姐當替身?

就算之后她確實沒管住自己的心越了雷池,肖想了不該肖想的東西,可就憑這男人對她做的那些事兒,她就不可能再當舔狗。

俗話說的好,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

這一世沒了系統的干擾,她才不要重蹈覆轍。

陸修這樣的渣男,就活該和林珍珍一生鎖死,白頭到老,省得禍害社會上優秀的女孩子。

“你在說什么瘋話?”

陸修眉頭擰的更深,看另類一樣看著她。

認識林穎心至今,她在他面前從來都是得體謹慎,盡可能的在討他歡心,她這態度,是不想被捧紅,不想在娛樂圈撈錢了?

她一個拜金女,會舍得?

“看我干什么?我說錯了?”

林穎心心間冷笑,被子下的五指不動聲色的擰成一團。

沒有人生來就是大冤種。

上輩子攻略這男人不成反倒對他心動,落得那么個凄慘的下場,她已經覺得很丟臉,現在合同既然已經簽了,她違約就得賠錢,那她只能擺爛。

最好擺到陸修忍無可忍,反正違約是不可能違約的。

他要是受不了他就提,到時候他不僅得賠她違約金,她還能得到自由,這不比小心翼翼愛一個男人,愛到最后連命都沒有來的強?

“林穎心!”

陸修怒了,一張矜貴的俊臉黑的能滴出墨來。

從來高高在上的陸公子什么時候被人這么下過面子,還是一個需要依附他而賺錢的拜金女。

他看她就是不知好歹,恃寵而驕!

不給她嘗嘗苦頭,她是不會長記性的。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有本事你別后悔。”

“門在那邊,陸總好走不送。”

林穎心別開臉,還好心給他指了個方向。

‘啪!’

門被無情甩上。

林穎心嫌晦氣,愣沒多看陸修一眼。

可是,那顆心還是猛然瑟縮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反應,大概是上輩子遺留的本能反應,疼的林穎心眉頭都擰成了一團。

她紅著眼眶,仰起頭無聲低嘲:“林穎心,出息。”

……

一連七天,林穎心再沒去找過陸修。

陸氏集團總裁辦——

助理第三次戰戰兢兢的捧著一份合同進來,屋里的冷氣比零下的冬天還滲人。

這樣的氛圍,已經持續了七天。

這七天,陸氏集團的人可謂是活在水深火熱里,痛不欲生,唯恐一個不注意就惹惱了老板。

“這做的是什么東西!”

才遞上去的合同,下一秒就砸到了助理腳邊。

“要他們用豬腦子好好想想,這東西能交給客戶?”

“這是第幾份了?他們拿著那份高薪就得做該做的事兒,做不了就給我滾!”

“總裁您別生氣。”

助理嚇得滿頭冷汗,躬身撿起文件正要說話,就見一個男人推著玻璃門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全然沒被這屋里的低氣壓影響到。

“這是怎么回事兒?”

來人是陸修從小玩到大的好友富廉。

一身花花綠綠的襯衣,打扮的跟只花孔雀似得。

看到屋內臉色各異的兩人,他無聲將視線挪到陸修辦公桌的左上角。

那里一連空了七天,他忍不住嘆氣。

“不是吧,你怎么惹那小替身了?她今天又沒給你送飯啊?”

自打半年前林穎心和陸修簽訂契約后,只要陸修上班,這桌上到了點必然會多出一個保溫盒,可是陸修從來不吃。

有一次被富廉撞見,他嘗了一口便再難忘記那個美味的味道,有事沒事就來陸修這兒來蹭口飯。

只是,距離他上次吃到林穎心的飯,已經是七天前的事情了。

自從林穎心斷了這每天的愛心便當后,陸修辦公室的低氣壓也沒再消下去過。

不知道這兩人在鬧些什么。

陸修皺眉掃了那空蕩蕩的桌角一眼,不屑譏諷:“她早該對自己的廚藝有點自知之明,讓她當珍珍替身都是抬舉她。”

富廉聳著肩沒吱聲,視線再度從陸修那張陰云密布的臉上掃過,什么都沒說,抿唇訕訕出了辦公室。

他走后,助理也被趕了出來。

門口,助理抱著手機哭喪著臉,記下了剛剛富廉在里頭說的話,得到啟發,果斷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響鈴三聲那邊電話被接通時。

傳過來的人聲還是慵懶沙啞著的,聽聲音,像是還沒睡醒——

“喂?哪位?”

助理平復了下心情,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開口:“林小姐您好,我是陸總的助理,我們陸總今天應酬喝的有點多中午什么東西都沒吃,能不能請您送一份午餐過來?”

這句話扔出口,就跟石沉大海了一樣,電話那頭足足安靜了數秒有余。

助理皺著眉,正要再開口,就聽電話那邊,林穎心平靜的反問:“他那么有錢,要吃什么沒有?還是說我從前做的他都有吃?”

“他那種大老板我可伺候不了,你告訴他,我和他簽訂的是替身契約不是賣身契,想要人做飯,不知道請保姆?”

‘啪嗒’。

電話被掛斷。

助理捧著手機,眉宇都擰成了一個川字。

這還是之前那個林穎心嗎?

她會和總裁說這樣的話?

“她說什么?”

身后,陸修冷冰冰的聲音如同鬼魅的囈語。

助理身子一顫,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總,總裁……”

“她讓我去找保姆?”

陸修冰涼的尾音輕輕上挑。

不知道是助理的通話聲音開的太大還是陸修耳朵太好,他拉開辦公室的門出來時,正好把林穎心最后那句話聽進耳朵里。

甚至連她語氣里的不耐煩都聽得一清二楚。

“很好!”

他沒在管一旁的助理,咬牙切齒著,扯出了一抹殘忍的笑。

“林穎心!真是好極了!”

……

電話那頭,林穎心放了電話后,也沒了睡意。

想起電話里助理的語氣和字句,她就覺得可笑。

真把她當舔狗了不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嘆了口氣,她扔下手機正想再睡個回籠覺,手機又有電話進來。

來電提醒是她公司的經紀人兼閨蜜——趙瀾。

“別睡了,起來,接到活了。”

電話那頭,趙瀾的聲音正氣十足。

林穎心打開免提慢慢聽著。

說是一個網劇的導演之前刷到了她在舞臺上唱歌的一個視頻,覺得她的形象很符合他們劇中的女配,問她有沒有興趣去試戲,趙瀾給她接了,安排她下午過去。

林穎心這會兒還才進娛樂圈,在陸修的力捧下,才過半年就躋身三線明星的圈子。

上輩子,她總是不肯出遠門拍戲。

那時候為了保命攻略陸修,她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恨不得掰成二十六個小時用,吻戲親密戲也從來不接,就怕陸修不開心。

因此還不止一次上過熱搜,說吻戲都請替身,被罵的體無完膚。

那時候陸修做了什么?

他只是淡然的冷嘲,說這是基本,他的珍珍才不會這樣不知廉恥,哪怕是替身,既然做了替身,就該有這個自覺。

現在想想,林穎心真真覺得自己可悲到了極點,為了個男人,居然什么都不要了……

拋開那些過往,她起身給前幾天新招的助理打了個電話。

花了半個小時梳洗打扮完,到樓下的時候,小助理正好開車過來。

“穎心姐。”

她先前的助理是陸修安排的,林穎心一直不喜歡那個女人,所以重開之后,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換助理。

在一眾應聘者里,她精挑細選,選了個身高一米八的小奶狗。

看著從商務車上下來的奶狗宋祁安,她嘖嘖搖頭。

說實話,這張臉是真不錯,混娛樂圈肯定能混出名堂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甘心做個助理。

想的出神,林穎心全然沒發覺腳下的青石板路空缺了一塊。

她的高跟鞋跟不偏不倚踩進坑里,緊接著,身子便不受控的朝前撲。

而好死不死,她撲向的地方正是一個水池,水池邊還有一座假山。

“小心!”

宋祁安幾步上前攬住她的腰身,順勢將人帶進懷里,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林穎心驚魂未定,正要起身,抬頭卻見不遠處的大槐樹下,陸修一身高定西裝,微微屈腿靠在一輛卡宴上,一雙陰沉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心里‘咔噠’一聲響,林穎心本能的縮著脖子想躲。

后知后覺意識到這已經不是上一世,她沒有了系統,也不用再依附陸修的喜愛值活下去,一顆驚慌的心又重新落回了原地。

坦然對上陸修那雙深邃的黑眸,她只看了一眼,隨后便無情錯開。

宋祁安扶著林穎心站好,看著她完好無損心里仍舊心有余悸。

“穎心姐,你沒事吧?”

“沒事,謝謝你。”

她扶著他的肩膀站直身,稍稍一退想和他保持距離,腳踝卻忽然傳來一陣鉆心的疼。

身子一軟,她又重新跌回宋祁安的懷抱,腦袋還磕在了他胸口。

沒想到他看著精瘦,身子這么硬實,那一下差點沒給林穎心疼哭。

“穎心姐!”

宋祁安喉嚨一滾,緊緊扶著她。

還不等他再有下一步的動作,林穎心的手腕便被一只大掌握住,緊跟著,宋祁安懷里就落了空。

“林穎心,真有你的!”

陸修死死桎梏著林穎心的手腕,面色染上陰寒,恨不能殺人。

被他這么一扯,林穎心負傷的那只腳無意識的踩下去,疼她的眼淚跟著就落了下來。

“陸修,你松開我!”

她疼的顰顰蹙眉,陸修卻已經被火氣沖翻了理智。

“我說你這幾天怎么不對我獻殷勤了,原來是養了個小白臉?!”

“林穎心,你別忘了你還得靠我養著,拿我給你的錢養男人,你當合同是擺設?”

“嘶!陸修你發什么瘋?”

林穎心臉都疼白了。

宋祁安也皺了眉,上前試圖說些什么:“你誤會了,我只是穎心姐的助理,你說話不用這么難聽。”

陸修卻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一樣,冷著臉嘲諷。

“助理?什么助理?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的助理?”

“林穎心,我之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不要臉?”

林穎心墊著腳緩了半天,好不容易忍下痛意,再抬頭時,眼底已經只剩嘲諷。

“陸總也知道我與你只是簽過合同的關系?敢問你是我的誰?男朋友還是丈夫?”

“我簽的契約不是賣身契,你的錢給了我那就是我的,我拿我的錢養誰,和你有什么關系?你有什么資格管我?”

她眼睛通紅,眼底有淚溢出,分不清是腳疼促使的還是心疼造就的。

可是,心卻揪了起來。

原來,已經死過一次,也還是會疼啊……

被陸修說成這么不堪的人,林穎心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好像又一次被人剖開來,凌厲的字眼化作冷硬的刀刃,在經久不曾愈合的傷口上,一而再,再而三的作亂。

疼的她呼吸都在顫。

可她不想認輸,在陸修跟前,她不想再卑微的沒有下限!

陸修被她這一眼看的莫名,心口無端驟縮。

可下一秒,他又恢復原樣,拉著林穎心就要走。

林穎心忍無可忍將他甩開,深深吸了口氣,斂下心頭的悲慟,譏笑出口:“陸總這是干什么?我還有工作,沒工夫陪陸總玩角色扮演的游戲,您請自重。”

“什么工作?和你助理卿卿我我的工作?”

陸修繼續嘲諷,視線在林穎心和宋祁安身上來回掃視。

林穎心只覺得這男人蠻不講理,她不想和他廢話,轉身朝宋祁安抬手:“麻煩你扶我一下,我好像……”崴了腳。

最后三個字還沒吐出來,陸修的大掌再度覆在林穎心的手腕上:“是我對你太好了?林穎心,你當著我的面還敢對別的男人傳情?”

話落,他再不給林穎心開口的機會,強硬的拉著林穎心疾步往她家的方向走。

宋祁安大喊一聲抬腳追上去,可那門要刷卡,他追到門口就被擋住,只能看著干著急。

林穎心被迫往前,腳上的疼痛一陣高過一陣,她低頭才發現,腳踝已經高高腫起,通紅一片。

可陸修毫不在乎。

“陸修!你個瘋子,你放開我!”

林穎心疼的腦袋嗡鳴,蠻力甩不開,她低頭就想去咬男人的手,奈何她動作太慢,男人事先有所察覺,直接將她扛在了肩上。

任由林穎心怎么踢打撕咬,他自巋然不動。

出了電梯輸了密碼進屋,還沒等林穎心回神,陸修便將她抵在門上圈進了身下,一手桎梏住她的下顎逼她抬頭張嘴。

溫熱的津液交雜在一起,曖昧騰升,陸修的動作卻毫無溫柔可言。

他幾乎恨不得將身下的人揉碎摁進身體里。

瘋子!

這個瘋子!

林穎心胸腔里怒意沸騰,趁著男人沉迷于深吻的時候,張嘴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嘴唇上,下一秒,鐵銹血腥充斥在兩人口鼻之間。

陸修吃痛皺眉,卻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林穎心的反骨徹底被勾起。

他不松,她就咬到他松口為止。

薄唇不敵貝齒,陸修疼的臉都變了色,眸間欲色波動,不得不松開她。

林穎心得了新鮮空氣,忙將頭偏過去,嫌惡的啐了一口,好像親她的,是什么臟東西一樣。

“陸修,你真惡心!”

男人被她這幅樣子激紅了眼,拇指蹭著唇上幾乎要被咬下來的那塊肉,輕輕一碰便疼的他皺了眉。

“好樣的林穎心,這是長出尖牙,敢挑釁我了?”

落在唇上的手朝林穎心的脖子掐去,陸修邪佞的伸舌舔了舔血腥,一雙墨色的眸子跟著就被染成猩紅。

“林穎心,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也別想著對我豎你的尖牙,想要,你可以找我,可你敢找別人,你就得承擔違約的后果。”

脖子被男人掐住,窒息的感覺撲面而來。

林穎心艱難的喘了口氣,眼底卻不見絲毫怯懦。

“行啊!陸總口才漸長,想睡我都能說的這么清新脫俗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多迷戀你的身子呢。”

“林穎心!”

陸修額角青筋不受控的跳動著,手下的力道逐漸加大。

“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嘖。”

林穎心仰著頭勾唇,眼底挑釁明顯。

死?

她會怕?

誰沒死過啊?

殺了她,他還得吃牢飯呢,誰虧了還不一定。

可這些話她說不出口,男人手下的力道還在加重,真有一副要把她掐死的架勢。

胸腔里的呼吸逐漸稀薄,林穎心疼的滿頭冷汗,生理性的眼淚順著眼尾不斷滑落。

陸修抬頭就看到她小臉紅潤,唇角沾著津液,一副被人蹂躪過后楚楚可憐的樣子。

男人呼吸一滯,身下立刻就起了反應。

沉沉呼出一口熱氣,陸修收回手,將人打橫抱起轉身走到房間把林穎心壓在床上。

熾熱的呼吸噴灑在林穎心的脖頸間,那鮮紅的五指印觸目驚心。

林穎心眼睛充血,新鮮空氣涌進胸腔,她本能的大口呼著氣,動作間,還不忘縮著身子離陸修遠些再遠些。

這一動作卻徹底惹惱了男人,他沉著臉一把將人拉下來霸道的鎖在身下。

林穎心今天穿的是一件文藝風的長裙,陸修只掃了一眼就將她的腿盤在自己腰上,手下動作熟練。

察覺到‘危險’靠近,林穎心劇烈掙扎起來,一雙亮色的眸底盡是抗拒和恨意。

“陸總還真是不挑?我剛跟小帥哥在樓下摟摟抱抱完,你這也能對著我起反應?不嫌惡心?”

“不過要睡我也行,你都不膈應,我就更無所謂了,只是,這是另外的價錢,合同上沒有陪睡這一條,我現在好歹是個明星,要我一次,少說得五百萬……呃……”

她的冷嘲熱諷還沒說完,下一瞬,男人的勁腰跟著沉了下來。

干柴烈火,疼的林穎心心臟都差點停跳。

“陸修,你混蛋!不買票就想上車!”

眼淚被逼出來,她含淚罵了一句。

身上的男人卻跟報復一樣,一言不發的挺著腰,動作一次比一次狠,頂的她肚子生疼。

她還想再說什么,身上馳騁的男人那張臉陰沉的已經能滴出墨來。

他是真的被氣狠了,被林穎心那番話氣的。

動作也沒了輕重,林穎心疼的脫了力,只能任由身上男人擺弄。

可她愣是一句歡愉的聲音都沒有溢出來,這是她最后的倔強。

陸修既然想要,那就要,對著個沒反應的死魚,他能有多大的興致?

一場歡愛與折磨無異,于林穎心而言,好像再死了一次。

床下的手機要被人打爆了,可是她接不了。

結束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沉。

數不清第幾次,林穎心已經累得手指頭都抬不起,腳踝上的紅腫也愈發的明顯,稍稍一動便是針扎一樣的煎熬。

陸修是起身穿衣服的時候才發覺的異樣。

他擰眉掃了一眼林穎心腫成包子的腳踝,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腳什么時候弄的?”

林穎心死魚一樣仰躺在床上,嗓子都哭干了。

面對男人的詢問,她一個字都沒說只嘲諷的看著他。

那眼底的輕蔑和嘲弄,戳的陸修心口一窒。

深邃的眼再次沉下去,陸修跨步上前將她拉起來,強迫她與自己直視。

“你到底在鬧什么?我給你的錢還不夠多?你要多少才知足?”

“睡你一次五百萬?萬寶樓里的雛兒都沒你貴,你覺得你也配?”

下巴被捏出紅印,林穎心倔強的不肯看他的眼睛。

鼻尖是讓人作嘔的濃郁腥味,一點一點鉆進她的身體里,提示著她,這屋里剛剛發生了多荒唐的事情。

她就想不明白了,重開的意義到底是什么?只是為了再讓她被虐一次?嫌她上輩子受虐值不夠多?

為了讓自己忘記上輩子的痛苦,她重生至今,每天都在盡可能沒心沒肺的生活。

她總以為大大咧咧的不去想那些事情,時間總會治愈一切,可是為什么還要欺負她?

她都已經極力想和陸修撇清關系,都沒有再主動去找他,都把他晾在一邊了,他干嘛還要抓著她不放?

為什么全世界都喜歡林珍珍,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負她,為什么她就好像活該被所有人踩在腳底,她就想快快樂樂的活一次,這很難嗎?

她是韭菜嗎?一個二個就逮著她一個人薅?

系統狗就算了,這個世界怎么也這么狗?

“林穎心!說話!別裝啞巴!”

林穎心一再的無視和嘴角那抹鄙夷無畏的弧度,激的陸修徹底紅了眼。

手上的力道還在加大,陸修被這幾天林穎心的態度弄的厭煩,大有一副要將林穎心骨頭碾碎來泄憤的架勢。

“陸總想聽什么?錢還沒付呢?你還想我好聲好氣的哄著你?”

林穎心咽下咸巴巴的生理性眼淚,終于愿意抬頭看陸修一眼。

可她眼底卻只有一片深沉和赤裸裸的嫌惡。

“陸總要是做完了,麻煩您把賬結一下,手機現金都行,哦對了,還有我今天的誤工費。”

陸修只覺得胸悶氣短,煩悶的把她甩開,他低吼:“錢錢錢!林穎心!你就這么愛錢?沒錢你會死?”

“沒錢不會死嗎?”

林穎心好笑的看著他,這大少爺是真不知道人間疾苦。

“沒錢會吃不飽穿不暖沒地方住,大少爺,你說人要是吃穿住都管不了,會不會死?”

陸修匪夷所思的看著她伶牙俐齒的樣子,怎么也無法把眼前這個女人和先前對他低聲下氣,關心備至的林穎心聯系到一起。

看著她眼底的調笑逐漸加深,陸修耐心徹底告罄。

“你簡直無可救藥!”

“珍珍那么大方得體的人,居然會有你這樣拜金沒有底線的妹妹,林穎心,你真讓人惡心。”

林穎心撐著身子坐起來,亂糟糟的頭發顯得有些狼狽。

面對男人的嫌棄,她只覺得可笑。

說他是大少爺還真是大少爺。

他也不想想,林珍珍是在林家從小錦衣玉食養大用金山銀山和愛意教出來的孩子,而她說得好聽是林家走失的女兒,可是又有誰把她當成林家人過?

所有人的嫌她不如姐姐懂事,不如姐姐文雅,不如姐姐會的多。

沒有人想過,她一個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她應該會什么?

她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上活著,能夠立足就已經是很困難的事情了。

她和林珍珍相似的地方,除了身上流的血,就只剩這張臉了,要別的,她還真學不來,也不愿意去學。

上輩子她已經當過一輩子的替身,到死都是替身,沒有名分的替身……

這輩子,她還偏要和他們對著來,她就要為自己活一次,以林穎心的身份在這個世界上活一次,這次,沒有人能再逼她。

定下心,她似笑非笑的看著陸修,半點不肯將自己心底的脆弱袒露出來。

“陸總這樣看著我,這是想再來一次不成?”

“不過可惜,我不想伺候了,陸總的工夫不到位,您還是去萬寶樓找雛兒伺候你吧。”

話落,忍著身上各處的疼痛,林穎心斂了眼底的晦澀,卷起被子就想下床。

陸修卻被林穎心這幅樣子刺的莫名一痛。

心口跟被一只大手握住一樣,出氣難,進氣更難。

這種感覺很奇怪,從前從來沒有過,陸修卻不愿再多想。

對著這張和林珍珍相似的臉,想起她剛剛的話,怒火再度涌上來。

“林穎心你真倒胃口!”

嫌惡的將人摁回床上,視線觸及到她身前那片姣好的春光,陸修眸光又沉了一分。

下一秒,對上林穎心那雙陰涼的眸子,他心又一縮,跟著,就像碰了什么臟東西似得抽身退開,眼底的厭惡顯而易見。

動作間,林穎心高高腫起的腳踝被陸修撞了一下,疼的她發顫。

一場地獄般的歡愛,她現在腳疼,腿根疼,心也疼。

可她硬是咬著牙沒發出一聲痛呼。

沒事兒,有什么的。

她仰頭悶下那口不甘和怨氣,倔強的不肯忽疼,不肯落淚,不肯在陸修面前袒露脆弱的那一部分。

讓男人可憐這事兒,狗都不干。

耳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后,陸修已經穿好衣服走到門口。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滿臉無所謂的林穎心,忍著心里升起的異樣,扔下一句冰冷無情的嘲諷。

“林穎心,給你一句忠告,認清你自己的身份,和珍珍長得像是你的福氣,你該慶幸你還能因為這個撈錢,不然,你以為你還有什么資本?”

話落,門被重重甩上。

林穎心心頭一堵,不甘心的支起腦袋,對著那緊閉的房門不管不顧。

“我謝謝你關心我,陸總要真這么好心,回去記得把錢打過來,不然下次你求我我都不給你睡!”

“砰!”

大門被用力甩上,巨大的聲響,可見關門之人怒意有多甚。

可林穎心卻覺得大快人心,最好氣死那個狗男人!這樣,她這輩子都不用再看見他那張道貌岸然的臉!

罵完,她頹廢的躺回去,動作間不小心扯到腫起的腳,疼的她一縮,眼底的熱淚到底是沒掛住,落了下來。

“奶奶的,太疼了,差點又要英年早逝。”

有機會,她一定要讓陸修那狗男人疼回來!

不,她要他疼千倍萬倍!

床邊的電話又一次響鈴。

林穎心在床上躺到了天黑,經紀人給出的面試時間已經過去。

她忍著劇痛挪到床邊撿起手機,不出意料是經紀人打來的。

她按了接聽,把手機扔在床邊,那邊緊跟著傳來一陣恨鐵不成鋼的怒罵。

“林穎心你怎么回事?你要氣死我是不是?才三線你就耍大牌?約好的試鏡時間你放人家鴿子?”

“你是覺得你出了幾首單曲小火了一把就能保你今后的榮華富貴了?你以后還想不想在娛樂圈混了?我真的要被氣死了我……”

林穎心無力的嘆了口氣,那邊罵一句,她就應一句。

所以說,剛剛她就該讓陸修給她誤工費,又當又立的狗男人,一邊說她倒胃口,在她身上馳騁的時候倒是享受的很,如果可以,真想讓他斷子絕孫。

上輩子她也老被趙瀾罵。

因為她老是為了陸修放棄大火的機會,所以趙瀾生氣,她恨鐵不成鋼。

最開始她還會難過,次數多了,她反倒養成了厚臉皮,習慣了。

罵到最后,趙瀾大概是累了,最后說了句什么便掛了電話。

林穎心沒聽清,因為這時候,門鈴響了。

不間斷的,吵的她心煩。

林穎心不想去開門,她躺在床上又累又餓又疼,可是那門鈴沒完沒了的響。

林穎心沒了法,只能忍痛下床,隨便找了件睡裙套在身上,一瘸一拐的挪出去開門。

只是,看到門后那張臉時,她愣住了。

“穎心姐,你沒事吧?”

宋祁安提著大包小包,有藥有吃的,他額頭上還有幾個蚊子叮出來的包,又紅又大躲在層層熱汗下。

“你怎么來了?”

林穎心啞著嗓子開口,好好的一句話,愣是跟鐵銹磨擦下擠出來的一樣。

宋祁安借著玄關處的燈仔細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林穎心狼狽的樣子——

一頭海藻一般柔順的長發亂作一團,上頭還沾著不明的白濁。

粉色松垮的睡裙下,她原本白皙的鎖骨和天鵝頸這會兒星星點點到處都是曖昧的紅痕,還有她的嘴,破了一塊特別顯眼。

想到先前看到的那個人,宋祁安的面色沉下去。

“穎心姐,我帶你去醫院。”

他放下手里的東西就要去扶人,林穎心卻搖搖頭說了句不用。

“我還好,而且現在不太方便,倒是你,你怎么上來的?”

他們這小區是一梯一戶,都得刷卡進來。

看著他額頭上那幾個蚊子叮的大包,她忍著痛牽強的扯出一抹笑:“你該不會是因為擔心我,一直守在樓下,看到陸修走后才跟著樓里的住戶一起進來的吧?”

小動作被戳破,宋祁安面色一紅,不好意思的別過腦袋。

林穎心還想再說什么,腦袋卻逐漸變得昏沉,身子也軟趴趴的失去了力氣。

兩眼發黑前,她看到宋祁安神色緊張的把她抱在懷里,那樣子,跟天塌了似的。

真稀奇,原來也會有人這么關心她。

意識再次清醒的時候,林穎心率先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睜眼,入目的就是天花板上刺目的白熾燈。

目光所及之處還有掛在鉤子上的幾瓶藥水,和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她嗓子干的厲害,肚子也餓,清醒之后這些感覺尤其明顯。

還不等她張嘴喊人,那個毛茸茸的腦袋就好像有所感應似的,猛然抬起來。

四目相對,宋祁安還有些怔愣,足足反應了半天,他才像是突然驚醒一樣,伸手摸了摸林穎心的額頭,嘴上也沒閑著。

“穎心姐,你還有哪兒不舒服嗎?醫生說你發燒了,你要是還難受我就幫你叫護士來。”林穎心搖了搖頭,想開口,可能是太久沒喝水的緣故,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宋祁安見狀忙給她倒了杯水,扶她起來喂她喝下。有溫水潤過喉嚨,林穎心恍惚間有種大旱遇甘霖的感覺。緩了一緩,才勉強能發出聲音來。她的視線重新落到宋祁安身上,眼底卻多了幾分探究和打量:“宋祁安,你當我的助理應該不是偶然吧?說說吧,怎么回事?”林穎心還記得昏迷前看到的那張臉。

那份緊張和無措裝不出來,那是下意識的行為和動作。可他們沒有熟的這種地步。宋祁安腦子沒轉過來,拿著水杯不解:“我?我怎么了?”“你說你怎么了?”“你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不喜歡拐彎抹角,說直白點。”在這世風日下的社會,林穎心見識過太多涼薄的人心。就算是血緣至親也能像看仇人一樣看你,更遑論是個相識沒幾天的陌生人。林穎心下意識想保護自己,而她保護自己的姿態,就是把小刺猬的尖刺亮出來。她不信這個世界上有這么單純的人,不信這世上會有無緣無故的善意和好意,她更不信自己是這么幸運的寵兒。

宋祁安大抵是沒想到林穎心會說出這番話,愣了好半天:“我,我就是想好好照顧你而已。”宋祁安緊張的手攥成拳,那架勢,跟等待審判似得。林穎心靠在床頭,沒動:“我說了,直白一點。”她真的已經很累了,不想再去應對這些彎彎繞繞。宋祁安卻被她這不耐煩的一聲吼的不知所措:“我,我真的是這么想的……”他有點委屈,一張奶狗臉有著天生勾人的優勢,眼尾再那么不經意的一紅,跟要勾人魂兒一樣。可是。林穎心清醒的過了頭。“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不說,我們的雇用關系便到此結束吧,這幾天的工錢我不會少你的。”“別……”

宋祁安臉都擰巴成了一團。臉上的委屈越堆越多,他低下腦袋,聲音沉悶。“你果然不記得我了。”“什么?”林穎心被他這沒頭沒腦的話說懵了。她該記得什么?“孤兒院。”宋祁安小聲幫她找回當年的記憶。

“當年在孤兒院,我剛去的時候別的小朋友都不跟我玩,只有你來拉我的手。”“之后他們欺負我說話結巴,也是你把我護在身后,我被領養那天,我說過的,我會來找你,等我長大了,我也會像你保護我那樣保護你,是你不記得了……”不記得他們的約定,也不記得他。久遠的記憶被一點一點拉回來,林穎心恍惚回神,腦海里那個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你是!小結巴!”記憶里,當年在孤兒院她有個特別要好的小弟弟,只是說話是個結巴,那時候好多孩子欺負他,他也不敢還手,次次都是她把人趕走。后來,他就被帶走了,在那之后她再沒見過他,她沒想過這么多年過去,他真的會回來找她!而且,上輩子他怎么沒有出現過?是因為上輩子她沒有重新招助理嗎?

“不對啊!”林穎心看著宋祁安流利說話的樣子,又想起當年小結巴磕磕絆絆一句話都說不清的樣子,忍不住皺眉。“你說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清楚了?”提起這個,宋祁安的臉又是一紅,低垂的腦袋也埋的更低。“因為……你。”因為她當年說過,她喜歡說話好聽的男孩子,他說話尚且費勁,別說說話好聽,所以被領養家庭帶走后,他硬逼著自己天天練順口溜,強行給自己糾了過來。他想變成她喜歡的男孩子……“因為什么?”他聲音太小,林穎心聽的費勁,好不容易聽清兩個字,他話已經說完。宋祁安卻不敢再說,慌張的擺著手,調整好呼吸。大抵是見到了兒時的同伴,林穎心心頭的難過被沖淡了那么一星半點,起初拿出來的警惕也落了下去。兩人一聊就打開了話匣子,從小聊到大,恨不得把這些年對方沒參與過的青春成長,以言語的方式讓對方再次見證。宋祁安惦記著林穎心沒吃東西,去外頭買了一份餐食。他一走,林穎心沒了解悶的人,也跟著安靜下來。只是,那門才開合沒多久,跟著又被人推開來。林穎心還以為是宋祁安去而復返,腦袋都沒抬,捧著手機揚著笑:“有東西沒拿嗎?”

問題拋出去,跟著就石沉大海,隨后,連那腳步聲也消失了。林穎心疑惑的抬頭,還沒開口笑意旋即僵在嘴角。陸修站在白熾燈下,周邊樸素無華的擺件干擾不了他分毫。他好像生來就是王者,居高臨下,小說里睥睨萬物的那種。這樣的陸修,和林珍珍是一個世界的人。林穎心夠不著,無論多么用力的踮起腳,都無濟于事,就像上輩子,她夠了一輩子也沒夠著,最后死的慘烈。所以這輩子,她痛定思痛,選擇遠離。看了兩眼后,林穎心收回了思緒,不咸不淡的扯著嘴角:“好巧,陸總也來看病?”忽然冷淡下來的聲音,甚至沒有上一瞬那句反問來得輕松自在。陸修的臉陰沉的好似裹挾著風霜,那冷厲的眼角眉梢被清冷的燈光照的愈發的不近人情。“林穎心,就這么不想看見我?”

“剛剛和那個小白臉不是聊的很開心?看到來的不是他,你很失望?”他的話里夾槍帶棍,句句直捅林穎心的心窩。林穎心又想起了幾個小時前那場地獄般難熬的歡愛,以及男人冷漠關門而去的身影。所以,他現在來醫院是來干什么?別告訴她他是來看病的,陸大總裁的私人醫生團隊都是頂尖的專家,他哪里會屈尊來醫院?也別說是來看她的,在陸修心里,她就算是死了,他應該也不會有多大的波瀾,更別說勞師動眾親自來看她。她林穎心哪里配呢?上輩子的下場,讓林穎心眼明心靜,自知之明這種東西,她還是有的。陸修的臉陰沉的可怕。林穎心的漠然和抗拒被他看在眼里,她就這么不知好歹?

和那個助理在一起就有說有笑的,親近得很,看見來人是他,那眼底的笑意跟著就能落下去,跟看了什么洪水猛獸一樣,避之不及。她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還是他對她太好才導致她如此恃寵而驕,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林穎心,給你一個機會,現在刪了那小白臉,從今往后我還能好吃好喝的養著你,如果你再敢跟他往來,你信不信我讓你后悔莫及。”“陸總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寬了嗎?”林穎心嗤笑一聲抬起頭,絲毫不懼他嘴里的威脅,反倒笑出了聲。“說實話,其實陸總養不養著我的都無所謂了,這么多年在您那得的好處夠我這后半輩子衣食無憂的了。”“至于宋祁安,那您就更操心不上了,咱們當初那份合同可沒規定我不能找對象,我只是當了林珍珍的替身,又不是守了寡,我養著誰和誰在一起,那都是我的事,就不勞陸總操心了。”陸修眉心跳了跳,現在的沉穩全靠最后一點耐心支撐著。“林穎心,別再試圖惹我生氣。”

“你這張臉保不了你一世,你如果聰明,就該知道,好好利用這張臉,你能得到的會比現在多得多。”臉,臉,臉,又是臉。為什么陸修總要強調她和林珍珍長得很像這件事。林穎心頭一次恨極了這張臉,和林珍珍那個名字。她就不能做她自己?她就不能是林穎心,只是林穎心嗎?她為什么一定要像林珍珍?林穎心深吸了口氣,壓下憤怒暴躁的情緒,盡可能放低聲音輕笑。“既然已經到了相看兩厭的程度,陸總你也別憋著了,要不你和我解約得了,不然以后對著我這張臉,多有損你白月光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啊,你說呢?”她努力想擺出一張好臉,能好聚好散是最好的,她不想和他這一世也鬧得那么難堪。

可這副神情落在陸修眼底,卻實打實的變了味兒。為了個小白臉,她居然也敢這么和他說話?她就那么喜歡他?還是在她眼里,他陸修連個小白臉都比不上?陰冷的視線鎖定在林穎心身上,陸修神色凜冽逼人,狹長的眸子里染風帶霜,盡是威脅。“算盤打的夠精的啊,林穎心你把我當什么了?你在我這兒撈夠了好處就想走?呵!簡直是白日做夢!”林穎心被他瞪的無語。這人是有什么自虐傾向嗎?都這樣了還不肯解約?還是有錢人都有什么特殊癖好,放著好好的白月光不去追,非得花錢找個替身折磨?什么心態?

想到陸修可能有點什么特殊的癖好,林穎心的臉就耷拉下來,見鬼一樣縮著身子往后躲了躲,一副生怕他又干些什么的警惕樣子。這一幕落到陸修眼底,他眸子旋即染上冷色。幾步走上前抓住林穎心的下顎逼她抬頭,陸修殘忍的勾唇,落下幾句冰冷的警告:“林穎心,躲什么?你這輩子都別想從我身邊離開。”“我碰過的女人,就算我厭了也只有我將你送人的份兒,我沒開口,你以為你能跑到哪兒去?”“啪!”話落,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又大又響。林穎心冷下臉,蓄力抬手,狠狠朝著那張矜貴的臉上扇去。

高傲如陸修,卻被林穎心的一巴掌打歪了頭。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冷白的面頰上迅速泛紅,火辣辣的疼痛讓他瞬間寒了臉。林穎心摸著發麻的手掌,無畏的眼底終于有了一絲波動。這一掌,她用了十足的力氣,帶著兩輩子的怨恨。如果可以,她真想把眼前這個高傲自負的男人抽清醒。“陸總記性可能不太好,那我就再說一次,我們簽訂的是替身合約,并不是賣身契,你沒有權利決定我的去留,更沒有權利決定我的歸屬。”“我是活生生的人,并非你手中可以隨便送人的玩具,如果你想找一個沒有思想,委身于你身邊聽話又乖巧的小寵,那很抱歉,我做不到。”林穎心一字一句,語氣疏離又清冷。她把自己的態度拋出來,陸修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最好,解了約,他快樂,她也快樂。

舌尖抵著腮,陸修嗤笑一聲,仿若在笑林穎心的不自量力。那只抓著她下顎的手還在不斷施力,男人看了她許久,面色陡然一變,用力將她扯到自己身下。背光而立,他的理智徹底被燒毀,眸子猩紅殘忍活像一只逮住獵物,伺機而動的狼。“好樣的林穎心,我說過的話,你都當耳旁風,是嗎?”他陰惻惻的笑著,另一只手緩緩流連到她的胸前,手指輕挑,春光旋即泄露大片。“你的身子被那小白臉碰過嗎?”“你說,他待會兒回來,推開門卻看見你承歡在我身下,他還會不會要你?”順著男人黑沉的視線低頭,林穎心看著自己身前那大片的曖昧紅痕,滿不在乎的挑眉——“陸總也總是記不住我的話。”

她一字一句,不屑抬手將陸修的手指推開,揚起那張精致可人的臉蛋,笑意卻不達眼底。“之前的錢還沒結呢,陸總怎么總想著吃霸王餐?那可不能夠,這次還來,那得加價。”她伸出手指,比了個一:“這次,得翻倍,一次一千萬。”提到錢,陸修的面色果然冷下去。林穎心得意的挑眉,不動聲色。她現在算是知道,這男人最討厭聽什么了。不過他討厭,她就喜歡。他不愛聽,她就非要說。不是喜歡找虐?不是不肯解約?那就受著唄。陸修一口銀牙幾乎咬碎,抓著她衣服的手猛地一扯,香肩頓時暴露在空氣里。

不是?這都不摔門走人?林穎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本能瑟縮。陸修的身子卻已經傾覆下來,那涼薄的唇就落在林穎心唇前不過三指寬的地方,溫熱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氣氛瞬間就升高了。林穎心嫌惡的皺眉,當下也不管手上有沒有扎針,強硬的想把人推開。眼看著她那只扎著針的手就要推過來,陸修煩躁的咬著牙根,一雙眉眼沉的能滴水,最后到底還是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推開。嘴上卻依舊不饒人:“林穎心,你要是敢推開我,我就讓那個小白臉今后在這座城市生活不下去!”

林穎心身子一頓,就聽他繼續威脅:“我的本事有多大,你很清楚,不是嗎?”聞聲,林穎心惡心的皺眉,不敢相信自己上輩子居然對這樣的人動過心。可想起宋祁安,她還是停了手。宋祁安比她幸運,在兩人先前的對話里,她知道他有一對很愛他的養父母。他的人生那么美好,今后也該一直美好,怎么能因為她毀掉。這個念頭一旦生根,就會在腦海里迅速的發芽。可她不想陸修心里痛快,反骨躁動著,張嘴就是陰陽怪氣的譏諷:“陸總還真是有擔當的大男人,居然威脅一個弱女子,嘖,你的白月光回國,一定會對你欽佩有佳。”

話落,隨即露出一副大義赴死的神情,冷冰冰道:“陸總要做就趕快,你都威脅我了,我總不能不給你面子,不過我還真不想被宋祁安看見。”“而且,這一次希望陸總能有點長進,臉長的漂亮有什么用?關了燈摸著黑誰也看不見誰,這時候技術才是關鍵,你的白月光要是知道你技術這么差,大概也不會太開心。”她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冷靜的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連帶著,陸修也成了這無關緊要事情里,一個無關緊要的存在。陸修心悶的厲害,胸口跟堵著石頭一樣,一張俊俏的臉,愣是被她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嗆的通紅,連帶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林穎心!”他咬著牙將人推開,冷冽的眸光恨不得吃人。

“真有你的!你有本事!有骨氣!我等著,等著你過不下去的那天來求我!”

這句話幾乎是陸修咬牙切齒擠出來的,他明明就站在白織燈下,整個人卻陰氣沉沉,還不等林穎心再說什么便負氣摔門離開。林穎心還從未見他這么生氣過。從未。大概,是覺得他男人的尊嚴受到了侮辱,覺得她太不知好歹,不然,總不能是因為愛她吧。不過,誰在乎呢。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上輩子陸修讓她痛徹心扉,這輩子她就要陸修氣個半死。總之,她曾經不痛快,給她不痛快的人就不配痛快,她睚眥必報慣了,尤其對渣男。和林穎心不歡而散后,兩人之間的聯系好像就這樣斷了。

從前總是林穎心貼著陸修,他在哪她便跟到哪,現在她不想再貼著他,陸修自然也不會想起她。他那樣高高在上的大老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要個貼著他的女人,不過是勾勾手指頭的事情。起初,林穎心還以為這大老板這么生氣,高低得把她拉入黑名單,再把她從三線拉到十八線,用鐵手腕讓她再也接不到戲上不了舞臺唱不了歌。只是沒想到,倒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的工作照常,甚至沒了陸修的打攪,過的風生水起。兩個月后,陸氏集團總裁辦。

陸修煩躁的翻著手里的文件,眼底的烏青沉的嚇人。富廉推門進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一張陰氣沉沉的臉。“呵,還吵著架呢?”他扯著唇只覺得稀奇。鮮少看見能讓陸總情緒這么不穩定的人了,能不稀奇么,瞧瞧那黑眼圈,都快熬成國寶了。陸修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雪茄夾在手指之間,白霧從嘴里溢出,模糊了男人那張矜貴冷峻的面龐。

“有事?”富廉擺擺手,吊兒郎當的扯了張椅子坐在他對面,二郎腿翹著,活生生一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模樣。“昨晚沒睡好?”陸修皺著眉,想起這事兒好看的眉宇便皺的更深。自從那天和林穎心吵了一架之后,他回來就開始做夢。整整兩個月,他的夢里都是林穎心。那夢詭異的厲害,每天就跟放電影一樣,還不重樣,而且最開始的那幾天夢到的就是他和林穎心最初相識的時候,一點不差,一模一樣。再后來,就開始不一樣了——他夢到林珍珍回國,林穎心干了很多事,很多讓他生氣的事情,昨晚最后的片段卡在他要和林珍珍結婚的時候……陸修從來不信鬼神一說,可那些夢境好真實,真實到他好像身臨其境,曾經一件一件切身經歷過一樣。每一次夢醒,他的心都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些什么。

然后,他就會不受控制的想到林穎心。

想到林穎心的笑,想到她對他的小心翼翼和關懷備至,還有曾經那些蹩腳想引起他注意的小動作,最后,是那天她為了那小白臉要和他解除協議的樣子……思及此,陸修的臉又沉了下來。還不等他開口說些什么,助理跟著敲門進來。看到富廉也在,他還愣了一下。陸修收回視線,撫平一顆躁動的心,等著助理開口。助理遲疑著,將手里的密封袋遞了上去。“總裁,這是您先前雇的人送回來的,林小姐近期的動向和消息。”那天從醫院回來,陸修連夜就讓助理找了私家偵探跟著林穎心。

說不清是什么感覺,他心里總有一道聲音讓他服軟,對林穎心服軟。好像,他不低頭,會后悔。這個念頭第一次蹦出來的時候,陸修只覺得荒唐又好笑。他堂堂陸氏集團總裁怎么可能會對一個不知好歹的拜金女服軟?離開他,是她的損失。可是后來,看到那一次次送過來的照片,他每看一次,面色便冷一分。這次,不出所料,又是她和那個小白臉的‘親密日常’。一摞照片從密封袋里滑出來,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戲水圖——林穎心一身清涼的泳裝趴在一個小黃鴨救生圈上,身側便是那個叫宋祁安的小白臉。他們貼的極近,手甚至都貼在了一起。捏著密封袋一角的手陡然收緊,陸修的呼吸被攥做一團,悶在胸腔里,心口好像有什么要迸出來,帶著燎原的架勢。

林穎心!好!好極了!他一張張將照片翻下去,入目的每一張幾乎都是這兩個人。每一張照片背后,還被人細心的用馬克筆寫著注釋——【宋祁安送林穎心回家。】【宋祁安大清早接林穎心出工。】【宋祁安小心翼翼的給躺在藤椅上的林穎心蓋毯子。】【林穎心吃東西吃到嘴邊,宋祁安在幫她擦嘴。】【林穎心吵著要吃東西,宋祁安踩腳踏車出景區給她買涼粉,之后喂給她吃。】【宋祁安在天山公園給林穎心拍照片。】

【林穎心在車上睡著,宋祁安背她下車回酒店。】……一張接著一張,照片上宋祁安臉上的愛意滿的幾乎要溢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相愛多年的情侶。‘啪!’照片被陸修盡數甩到地上,連帶著桌子一角的發財樹也遭了殃。舌尖抵著唇邊,陸修大抵自己都沒發覺,他的呼吸在不知不覺加重,一張臉幾乎全部晦澀低沉下來。他還真百思不得其解。那個小白臉就那么好?要錢沒錢,要什么都沒有,就有一張臉,也值得她放棄那些撈錢的機會?放棄他這么個大金主?但凡長了眼睛的都該知道前后兩者選誰才是明智之舉,偏偏這個林穎心瞎了眼睛!又或者,她以為這樣就能引起他的注意?還是她覺得他會吃醋?

呵,簡直可笑!“兄弟,你被綠了啊!”富廉隨意撿起地上的幾張照片看下來,嘖嘖搖頭。“還別說,這男孩兒還真挺好看。”“滾出去。”陸修咬著牙,胸口起伏明顯。富廉忍不住笑:“不是吧,生這么大氣?真對她動心了?”動心?對誰?林穎心?

簡直可笑!陸修將腕表取下來扔在桌子上,仰著頭緩平呼吸,再睜眼時,他眼底只剩一望無際的漠然。“就那種不知好歹的女人,就算死了,我都不會多看她一眼。”‘死’之一字才脫口。陸修面上的輕嘲還沒落下去,下一秒,心臟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握住,疼的他陡然躬身,瞬間白了臉,差點從椅子上栽下來。“我去,陸修,你干什么?”富廉被他這猝不及防的動作嚇了好大一跳,慌慌張張將人扶起,轉頭見他面色白的滲人,臉上的恐慌更甚。抬頭忙吩咐慢一拍上前來的助理:“快快快,你總裁這不對勁,趕緊給他那私人醫生打電話。”“我沒事,不……”用。

最后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脫口,陸修眼前跟著黑下來,意識也隨之消散。再睜眼時,他已經回到別墅。身側是對山而開的落地窗,窗簾沒拉,漫天的霞光橙中帶著些爛漫的紫,打在他臉上,柔了他眉眼之間的厲色,卻無端添了一份化不開的悲傷。陸修側頭看著落地窗之后青翠遍野的山峰,黑曜石般深邃耀眼的眸子里頭一次沒了光,只剩滿滿的失意和痛色。他又做夢了,和林穎心有關的夢。夢里,接上他之前夢見的片段,可是他明確的知道這次之后不會再有后續了。

因為——林穎心死了。陸修親眼看到林穎心變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再無聲息。她真的沒有一點求生的欲望。在那些片段里,陸修可以清晰的看到,是他把林穎心毀了,徹徹底底的毀了,就因為林珍珍……而那個在他心目中一直溫婉恬靜、善良單純,比林穎心好一萬倍的林珍珍,卻在最后給了他一個‘盛大’的驚喜,徹底顛覆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印象。林家當年有個走丟的孩子,那個孩子比林珍珍小三歲,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妹妹,當年所有人都以為那只是一場意外。從來沒有人去懷疑一個十歲的孩子。

可是整件事情的始末,恰恰就是因為這個被忽視的,十歲的孩子。

那年十歲的林珍珍帶著七歲的林穎心去游樂園,僅僅是因為嫉妒,嫉妒父母親對妹妹比對她上心,她便將自己的親妹妹丟在了游樂場,導致林穎心走失,十幾年后才被家里人找回。可那時候林家人已經把所有的愛意都給了林珍珍。沒有人再在意這個在孤兒院長大,沒禮數還給他當替身的林穎心。她前半生的不幸,是林珍珍造就的,后半生的艱難,卻全是出自他之手。陸修努力理清腦子里的思緒,理著理著,眼眶就紅了。心上陣陣酸楚,疼的他窒息。

早前心里的那點困惑,在這一刻好像也一并迎刃而解。唯一能解釋林穎心這段時間心性大變的原因,只有這個。那些他所以為的夢,或許都不是夢。林穎心是真的死過一回,被他和林珍珍逼得活不下去,死在了寂靜無人的夜。所以這一世,她不愛他了,她不想和他們有交集,她費盡心思想解約,她想去過她自己的生活……這一認知,讓陸修白了臉。暈倒前,他分明還在義正言辭的反駁富廉,他也以為他不會喜歡上林穎心,可是那場完整的人生還在他的腦海里浮現。林穎心死后他的崩潰、絕望,還有知道真相后的盛怒不是作假,那份情緒現在還清清楚楚的浮現在他心頭。他再沒了之前反駁富廉的篤定。“喲,醒了?”富廉推門進來的時候,就見陸修紅著眼靠著床頭。

端了碗熱粥上前,富廉面上難得有正經。“你這身體你自己得愛惜,你那私人醫生說了,你這是沒休息好導致的,工作歸工作,你也不至于這么拼命吧?”“還有那個林穎心的事兒,你對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嘴上說著不喜歡,閉著眼睛躺床上的時候嘴里卻不停的念著她的名字,你不喜歡林珍珍……我去!你干嘛!”富廉話還沒說完,陸修忽然掀開被子起身,紅著眼眶牢牢抓住他的手腕。給富廉嚇的,差點把手里的粥潑陸修臉上。陸修耳朵里卻再聽不進其他。半個小時的調整,他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前世今生這種荒誕的事情。

不然,他找不出更好的理由解釋這一系列詭異的現象,以及他那顆心上多出來的復雜的情緒。那種錐心刺骨的痛感席卷著全身,疼的陸修窒息。他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有什么其余的情緒,他只知道,這一次,他絕對不能再讓林穎心死。“富廉,你撩人的本事最多,我問你,惹女人生氣了要怎么哄?”富廉愣是在原地呆了數秒,好久后才恍然回神一般,臉上卻逐漸露出了一副見鬼的神情。

“陸修你沒事兒吧?你……你被人奪舍了?”富廉惶恐,放下手里的粥就要去摸陸修的額頭。陸修反手將他拍開,一雙劍眉狠狠蹙在一起:“我好的很,回答問題。”“這語氣這態度,很陸修啊……”富廉還在圍著上一個問題思慮,陸修沒了耐心:“你給我出招,成了,我把東邊那邊地讓給你。”“當真?!”要知道,東邊那塊地可是好多家企業掙破腦袋都沒能拿下的。“我從不騙人。”

陸修不會,也不屑騙。“那行!就沖你這句話,哥們,你這忙我幫定了。”一錘定音,富廉當即掏出手機邊說邊記,順帶還送上了幾個視頻,主打的就是言傳身教。……沒有陸修在跟前晃悠的日子,林穎心體驗了一把快意人間的樂趣。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和宋祁安的關系也在突飛猛進。

林穎心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再和男人有什么太親近的關系,上一世男人帶給她的傷痛太深了,她至今記憶尤深,什么愛情的苦,她是一點都不想再嘗。可宋祁安不同,他好像跳出了林穎心對男人的固有認知。他不會騙她,不會讓她傷心,不會覺得她偶爾的撒嬌是矯情做作,更不會對她忽冷忽然,把她當做誰的替身。宋祁安對她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他會因為她的一句撒嬌要吃涼粉,就踩著腳踏車頂著烈日出景區給她找涼粉攤子。會在她每一次睡著之后,小心的背她在背上,帶著她慢慢走回家。

會在每一個節假日給她準備小驚喜,還美其名曰,當他的朋友,最重要的是開心。他以為她看不出他的那點心思,可是喜歡一個人是多明顯的事情?藏不住的,只要對視一眼,就能心知肚明……她太清楚偷偷喜歡一個人時,是什么樣子了。……這段時間,為了好好享受生活,林穎心把所有工作都停了。反正她卡里現在不缺錢,足夠她玩的。這天晚上,才下過一場大雨。

林穎心犯懶窩在家里,挑了一部電影消磨時光,趙瀾坐在她左邊,手里抱著一袋薯片。不談工作,兩人之間就是關系極好的閨蜜。幕布上,一部歐美愛情片,開場就是男主和女主在難舍難分的熱吻。趙瀾把薯片遞到林穎心手邊,看的認真:“這部片子好老了,你怎么總喜歡看這種老舊的電影?看點新鮮的行不行?”

林穎心抓起一把薯片塞進嘴里,毫不在意:“你不懂,老電影才有韻味,這叫陶冶情……唔!”最后一個字還沒出口,林穎心的臉忽然皺成一團。趙瀾聞聲抬頭,只來得及捕捉林穎心匆匆跑進廁所的背影。“嘔——”趙瀾放下薯片拖鞋都沒來的及穿,才進廁所就見林穎心抱著馬桶吐得昏天黑地。趙瀾皺著眉,接了杯水走過去,心疼的幫她拍著背順氣:“你這都干嘔多久了?上次要你去醫院檢查,你不會還沒去吧?”林穎心胃里翻江倒海,吐的眼淚都出來了。好不容易止住,接過趙瀾遞過來的水杯漱了漱口:“還沒去,我掛了個專家的號,明天才到我。”趙瀾看著她,卻忽然沉默了。好半天,她嘴里扔出一個驚雷:“心心,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趙瀾和林穎心當閨蜜的時候,陸修還不知道在哪兒。這些年,她一路看著林穎心走過來,看著她和陸修簽訂那什么鬼替身協議,又看著她當他有實無名的伴侶。趙瀾清楚林穎心和陸修之間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所以,這個猜想不是沒有可能。林穎心的腦子卻在這一刻,轟然一聲炸開了。懷孕?

開什么玩笑?趙瀾看她臉色不好,心里也沉了一分:“這個事情開不得玩笑,你現在可是明星,要是被媒體報出未婚先孕,你這娛樂圈還混不混了?”“心心,你老實跟我說,上次你和陸修做的時候,有沒有做措施?還有你的姨媽,多久沒來了,你有沒有算過?”林穎心沉默了。最后一次,她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那時候滿腦子都是怎么氣陸修,避孕這事兒,她早忘到十萬八千里去了,她的姨媽也一直不準,這事兒,她還真沒注意過……“可是應該……不至于吧?”林穎心咬著牙,面色越來越白。她都要和陸修劃清界限了,要是這時候肚子里多出個他的孩子來,那叫什么事兒?她還是不愿意相信。

“就陸修那樣的,怎么可能一發就中,我覺得……我這應該就是吃壞肚子了,懷孕什么的,不存在的。”她在這兒極力反駁著趙瀾,亦是在說服自己。趙瀾的眉宇卻已經緊緊皺成了一團。“什么都別說了,心心,你把明天那個專家的號取消,我來給你安排,如果真的懷孕,這個事情不能流露出去。”現在的網絡風氣太差,鍵盤俠有手就能當,無論是作為林穎心的經紀人還是閨蜜,她都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傷害。……趙瀾的速度很快,當天就給她約了一家正規的私人醫院,時間定在第二天一早。

這家醫院聽說之前是不對外開放的,是私家醫院,只為雇傭他們的老板看病,后來不知道怎么的就開始對外開放。主打的就是一個保護隱私,提供安靜順暢的就醫環境。你去看病,和包場沒區別,只要你有需要,且提前預約,整個醫院會把那個時間段留給你一個人,不用排隊,不用人擠人。

唯一的缺點,就是費用高,但是對待病人隱私這一塊是絕對有保障的。林穎心被這事兒嚇著了,一晚上沒怎么睡,第二天出門的時候,臉腫了一圈,黑眼圈也明顯,因為要檢查,她早飯也不能吃。到了醫院,人家進門就跟她簽訂了一個保密協議。接著,就是一系列的檢查——血HCG、尿檢、孕酮、B超。林穎心被趙瀾帶著在醫院上跑下跑,本就沒吃早飯,加之抽血,她這會兒頭昏腦脹的。以至于結果出來的時候,看著手里那張懷孕兩個月的單子,她腦袋都是懵的。趙瀾看到結果的那一瞬,臉上就是一副天塌下來的神情。車里,她推了推傻住的林穎心,有氣無力:“你是孩兒他媽,采訪采訪你,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還能有什么打算!“這孩子留不得,打胎!必須打胎!”林穎心現在恨不得把手里那張單子撕了塞嘴里當沒發生過。她上輩子因為陸修慘死,這輩子傻子才要給他生孩子。再說,就他那個尿性,這孩子出生,他認不認還是一回事,別到時候又覺得是她在逢場作戲,還得帶著孩子去做親子鑒定。這委屈,她可受不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念叨了太多次陸修的緣故,林穎心剛想叫趙瀾幫她預約人流,下一秒,她的手機里就彈出了一條來電提醒。手機屏幕上,碩大的兩個字——陸修。

抱起手機的那一瞬,林穎心條件反射,下意識就要把手機扔出去。趙瀾也看到了那個來電顯示,皺著眉果斷替林穎心掛了電話。車廂里,手機鈴聲戛然而止,林穎心安靜了三秒后,泄憤一樣把手機扔在座位上,氣的咬牙。“這男人怎么跟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我都以為我能重獲自由,擺脫他了,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我肚子里塞了個孩子?要死啊!”“放心,月份還小,我幫你約人流。”陸修是怎么對林穎心的,趙瀾看在眼里。這孩子能不出生是最好的,不然,今后苦的只會是林穎心一人。如是想著,趙瀾在微信里找到那個醫生的頭像,點進去直接約了人流,時間就定在下個星期。

林穎心靠在車上,臉色越來越垮。她本以為她和宋祁安還能有以后,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不大可能了……不然,對他多不公平啊。

林穎心討厭欺騙,討厭不平等的待遇。哪怕知道結局會如何,林穎心還是給宋祁安發了條信息。言簡意賅的內容,她直接把那張單子拍照發給了宋祁安。趙瀾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在給誰發消息。“你要跟宋祁安說?你不怕他接受不了你們從此沒有以后?”宋祁安喜歡林穎心人盡皆知,只有他以為自己藏的很好。抓手機的手緊了緊,林穎心低下腦袋,斂了情緒搖頭。“我不想瞞著他,這樣對他不公平,他對我毫無保留,傾盡全力,我如果瞞他,今后我都沒辦法再坦然的接受他對我的好了。”圖片轉了幾個圈后發過去,那邊幾乎是秒回。極其震驚的表情包,外加兩個震驚的字眼——【小結巴】:我的?!

【穎心心】:???【穎心心】:如果牽手能懷孕的話,那我無話可說。【小結巴】:那是……陸修的?【穎心心】:好像也只能是他的。對話以林穎心這句話作為結尾,十分鐘過去,林穎心也沒能等來后續,一顆偷偷藏著希冀的心落了下去。挺好的……她仰起頭,斂下眼底涌上來的淚意。有什么的?大不了今后就一個人,反正最開始也是這么決定的!一拍大腿,她不愿沉迷在這份悲慟里,拉起趙瀾的手給她使了個眼神。“姐們,吃海底撈嗎?我請客,肥牛酥肉隨便點。”趙瀾不大確定的看著她:“沖?”林穎心昂首挺胸,氣勢十足:“那必須沖!”與此同時,另一邊——陸修被富廉抓著來私人醫院復診。

安靜的醫院里,只依稀可聞幾聲腳步聲。富廉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頗有幾分不滿:“你說你這好好的私家醫院,干嘛忽然對外開放,要放以前,這醫院只接收你家里人,你哪里需要排隊?”“你說說,就等上一個人做檢查的時間,咱能簽多少合同了?”陸修在前頭走著,看著第六個被林穎心無情掛斷的電話,他臉色幾乎降到了冰點。路過的護士看到他來,朝他打了個招呼他也沒搭理。富廉撇了眼他的手機屏幕,忍不住嘆氣:“不是吧,堂堂陸氏集團的總裁,要什么女人沒有?你還真被一個林穎心拿捏了?”“啪嗒!”富廉打著哈哈,全然沒注意前面抱著病例路過的護士。兩人撞一塊兒,護士臉都嚇白了:“抱歉抱歉抱歉!富先生,我不是有意的。”

小護士淚眼汪汪的道著歉。富廉倒是不太在意,紳士的彎腰幫她撿起病例正要遞給她,余光卻撇到了熟悉的三個字。“林穎心?”瞄了眼上頭的日期,正是今天。“合計著我們等了半天,前面的人是林穎心?”“拿來!”陸修的腦子已經對林穎心三個字形成了條件反射。一把搶過陸修手里的病例,他皺著眉翻開,眼睛一掃就掃到了‘懷孕兩個月’這幾個字上。小護士想阻止,可奈何這是自家大老板,她有話也只能堵在嘴邊,開不了口。陸修卻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富廉湊著腦袋過來想來看,陸修已經把病例合上,轉頭坐電梯去了婦產科。

辦公室里,陸修和剛才為林穎心診治的主治醫師面對面坐著。他把病例扔在桌面上,手指落在寫有‘懷孕’兩個字的那一行。“林穎心懷孕兩個月?確定沒出錯?”主治醫師看了眼自己的字跡,篤定的開口:“要是連這都能出錯,我身上這身白大褂也能脫下來了。”陸修五指攥成拳頭,心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又悶又疼。所以,這孩子是誰的?他的?還是那個小白臉的?他和林穎心最后一次是在兩個月前,可是保不齊林穎心和那個小白臉……越想越煩,陸修仰起頭,整個人的情緒都處在了一種無法控制的狀態。

主治醫師見狀,想到剛剛收到的微信,想了想,還是將手機打開,推到了陸修跟前。“這是剛剛林小姐的經紀人發給我的,林小姐約了無痛人流,手術時間定在下個星期。”人流!?這個孩子林穎心不想要?幾乎是瞬間,陸修腦子里就有了答案。林穎心不想要的孩子,那只有可能是他的,如果那孩子是宋祁安的,她哪里會舍得。所以,林穎心真就這么討厭他,討厭到,連他們的孩子,也不肯留下?……司機將林穎心和趙瀾送到一處商城門口。由于不是休息日,也不是用餐時間,這會兒海底撈還沒什么人。林穎心帶著口罩和帽子隨趙瀾進去。像是壓抑太久的人忽然報復性消費,她一口氣點了很多吃的。

服務員在旁邊看的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趙瀾看不下去,拉住她,將點餐的平板還給服務員。“夠了,這些就好,謝謝。”服務員很客氣,接過平板后開始給兩人準備小皮筋。林穎心頹廢的伸手戳了戳肚子,有些自暴自棄:“簡直殺人誅心。”她用了一個成語,形容她內心發泄不出來的咆哮。“放心。”趙瀾摟著她的肩膀安慰她。“會好的,等這件事情過去,你一定能徹底和陸修劃清界限,從今往后,你就是最快樂的林穎心。”“可是,宋祁安不理我了……”

雖然是之前預想過的結局,可是她還是會難受。果然,重來一次,她就該封心鎖愛,干嘛總喜歡給自己找不痛快。這次,趙瀾沒接話。用餐途中,趙瀾接了個電話,出去接的。林穎心沒多想。趙瀾再回來時,眼神都亮了。林穎心夾起一片牛肚放進她碗里,有氣無力:“你怎么這么忙,吃個東西電話都不帶停的?”趙瀾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沒回她這句話。這一頓吃了過半,林穎心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第一下,她沒看。

手機消停一瞬,跟著就開始不停的震動,信息一條接著一條。林穎心皺著眉,不耐煩的看了眼屏幕。信息是宋祁安發來的。最后一條,只有簡短的五個字——【轉頭,看窗外。】她們坐在靠窗的位置,林穎心依言轉頭就看到透明玻璃外,抱著一大把玫瑰花,蹲在她面前滿頭大汗的宋祁安。林穎心愣在了原地。宋祁安臉上帶著笑,手里不停的朝她比劃著什么。林穎心沒看懂,不解的皺眉。宋祁安忙又掏出手機。

下一秒,林穎心的手機響了——【花,給你。】林穎心抿著唇,落寞的視線垂在肚子上。她皺著眉,想了想還是搖頭。見狀,宋祁安臉上的笑意落下去,他捧起手機手指敲擊著屏幕,一條又一條信息編輯到位,逐次發送出去。【穎心,我們在一起吧,我不在乎這些,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孩子的爸爸是誰都無所謂,你如果想生下來,那我和你一起養。】【你放心,我會辭掉現在的工作,你知道的,我大學學的是編程,我之前的工作一個月能拿到一萬五,雖然和陸修比差了很多,可是你和孩子我養得起的。】【穎心,我想娶你當老婆,這是我從小的愿望。】一連三句話,又急又快,完美體現了主人此刻焦急的心理。林穎心卻像是怔在了原地,半點反應都沒有。宋祁安等的時間越長,心也逐漸落了下來。還是……不行嗎?他有些失落。

趙瀾看不過眼,拍了拍林穎心的腦袋:“想什么呢?再想,白送的帥老公可就沒了。”林穎心這才回神一般,眼眶有些泛酸:“瀾瀾!我沒看錯吧?他……他說他要娶我?他都不嫌棄我?”“嫌棄你什么?”趙瀾算是明白她在這兒糾結什么了。無奈的吐出一口氣,趙瀾恨鐵不成鋼:“林穎心,你能不能對自己有點信心?你很差嗎?”“我才不差!”林穎心本能的反駁。趙瀾這才露出笑來。“所以啊。”她推著林穎心出去,朝她攤手。“優秀的人總會有人愛,林穎心,恭喜你,找到了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帥哥。”這話,是真心的。趙瀾一路看著林穎心艱難的走過來,她真的吃了太多的苦,這個世界對她太不公平。

可是好在,雨后總會有彩虹,林穎心也一定會被人寶貝的愛護著。宋祁安還捧在花在原地蹲著,看到林穎心出來,他耳尖泛紅,喉嚨滾了滾。“穎心,我老婆,你當嗎?”莫名的緊張壓的宋祁安有些語無倫次。趙瀾在旁邊看著,差點笑場。還是被林穎心瞪了一眼,她才規規矩矩的憋回去。隨后看了眼宋祁安手里的玫瑰花,她又忍不住吐槽:“干嘛啊宋祁安,這年頭哪有人拿著一把玫瑰花就想求婚的啊?想白嫖老婆啊?”“不是!我有準備。”他著急忙慌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打開來,里頭是一枚鉆戒。

比起第一次的慌張,宋祁安這次深吸了口氣,隨后半蹲下去,將鉆戒舉到她眼前。“穎心,嫁給我吧。”“我……”“林穎心!你敢!”一道低沉的男聲劈頭蓋臉的砸過來,林穎心的笑意僵在嘴角。抬頭就見不遠處,陸修正疾步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陸總?”趙瀾看到來人,下意識就要上前去攔人。她的心心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幸福,她身為林穎心的閨蜜,不會讓任何人破壞。陸修卻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繞過她帶著滔天的怒意和壓迫感,走到宋祁安和林穎心身邊。“林穎心,你不能嫁給他。”

是強硬的語氣。陸修總是這樣。林穎心拉著宋祁安起身,冷冷勾唇掃了陸修一眼,絲毫不懼他眼底的怒色。“陸總好閑,在這兒都能碰見。”“我怎么記得,陸總從前從來不屑來這種地方?如今這是改了性了?”“林穎心!”陸修眼圈有些紅,看著林穎心的眼睛復雜又深邃,墨色的瞳孔跟要把人吸進去一樣。看了眼身后陸修帶來清場的保鏢,林穎心不慌不忙,抬頭信誓旦旦的與他對視。“我不聾,陸總有話直說就是,干嘛一遍遍吼我的名字?”“還有,我想我之前已經和陸總說的很清楚了,你和我只是協議合作的關系,你沒有權利限制或是干涉我,更沒有權利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麻煩您自重。”

她的語氣太過冰冷,冷的讓人心驚。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宋祁安也長了記性。一把將林穎心護在身后,他皺眉抬頭,一副要豁出去的樣子。林穎心被他扯到身后的時候,還有一瞬怔愣。陸修的視線落在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上,眉頭倏而擰作一團。他只覺得心口鼓著一團怒火,想起人流手術一事,他胸腔便愈發酸脹得厲害。“穎心,我們結婚好不好?你肚子里的孩子也留下,你別嫁給他,我娶你。”“今后,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我會好好照顧你,會學著當一個合格的丈夫,一個優秀的父親,所以,別答應他。”

聽到‘孩子’兩個字,林穎心的心口不受控的一抖。她才查出來有孕,陸修是怎么知道的?“穎心,過來。”陸修一雙黑眸少見的染著深情。林穎心的思緒被打斷。細細品味著男人方才那番深情款款的肺腑之言,她只覺得可笑至極。陸修憑什么覺得他開口,她就會應?真把她林穎心當成非陸修不可的大舔狗了不成?“陸總這是霸總小說看多了?你以為你什么都不干,站在我面前開個口,我就會心甘情愿的跟了你?”林穎心擺著腦袋嗤笑。“很遺憾,就算你是書里的霸總,我也不是書里霸總標配的女主,陸總,你的命定對象可是林珍珍,你也不怕她回國看到你娶我,傷心難過,和你鬧?”

“穎心,人是有前生的,對嗎?”陸修認真的看著她,忽然開口吐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這話別人聽不懂,可重開的林穎心心頭卻是一悸。他這話,是什么意思?見林穎心怔愣,陸修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證實,胸腔里的酸澀堆積成山,愈發的濃郁。“對不起,穎心。”陸修眼眶微微有些紅,里頭盡是林穎心看不懂的復雜和悲慟。她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可是,她能重開,是不是也代表著陸修也能?腦海里有什么突然炸裂,臨死時眼前的大片殷紅以及那十天所經歷的痛苦,如潮水般洶涌愈烈,幾乎要將林穎心吞沒其中。

每每想到陸修那副滿不在乎的姿態,她就覺得惡心。陸修被林穎心眼底的恨意刺的心頭陣痛,他皺著眉想上前去拉她。林穎心條件反射一般,嫌惡的避開,再回神時,就見陸修眼底染著受傷的情緒。受傷?他也會覺得受傷!?林穎心默默在心里罵了句活該。縱容著眼底的冷色泛濫,林穎心當著陸修的面取出宋祁安手中戒指盒里的戒指,果斷的戴在中指上。在陸修愣然的眸光中,她拉起宋祁安的手與之十指相扣,高傲的仰頭哂笑。“抱歉陸總,您來晚了。”

“我很搶手的,從今往后,您得叫我一聲——宋太太!”“林穎心!”陸修死死凝著林穎心手中那枚鉆戒,眼眶徹底紅了。心間有什么在離他而去,他已經失去過林穎心一次,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讓他畢生難忘,既然重來一次,他再不想經歷。林穎心那么愛他,怎么可能說走就走,她一定是在氣他!林穎心攻略了陸修那么多年,她太清楚這個人,他的一舉一動一挑眉,林穎心就能猜到他要干什么。所以,她撂下那句嘲諷的話語,再未給他反應的機會,拉著宋祁安轉身就走。陸修那種人,怎么配再得到她的愛。“哦對了,還有孩子。”

她走出去五步,又停下腳一字一句往他心口插刀子。“陸總大可放心,這孩子我絕對不會要的。您和您的白月光也可以放心大膽的生孩子,今后不會突然出現個孩子來跟您和您白月光的孩子爭奪家產。”“至于協議的事兒,陸總要是覺得膈應還是和我解約吧,不然,就算您不膈應,我也沒法好好帶入角色了,這份錢,您還是給別人賺好了。”林穎心說的認真,一字一句語氣里都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是鄙夷,是譏諷,是輕嘲。無數情緒里,獨獨沒有了從前對陸修謹慎、愛慕和小心。陸修后悔了,腸子都要悔青了。這些時日對林穎心的冷嘲熱諷,對她用強,傷她一次又一次,現在回想起來,陸修只恨不能沖進回憶里,把自己千刀萬剮。他居然,傷害了她兩輩子。

陸修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順風順水半輩子,這是他這輩子頭一次這么彷徨無助,也是頭一次,生出這么大的悔意來。“對不起,穎心我……”他還想再說什么,可等他回頭,身后哪里還有那抹嬌小的身影。……趙瀾充當了一次司機,將林穎心平安送回家。離開前,她特意給宋祁安使了個眼色,宋祁安的情緒卻意外的低落。幾次三番盯著林穎心手上的鉆戒,他眼底好像有什么情緒要呼之欲出,可話到嘴邊又被他盡數給咽了下去。林穎心這人敏感的很。

宋祁安第一次低頭去看她手上的那枚鉆戒的時候,她就感受到了,一路上,宋祁安的糾結猶豫,她不是沒看見。趙瀾走了,她才把站在客廳彳亍不定的宋祁安一把扯到沙發上坐著,隨后,當著他的面把那枚鉆戒摘下,塞進了他手心。“后悔了?”這話,是林穎心說的。卻是宋祁安心中想問的。他茫然無措的抬頭,就見林穎心坐在懶人沙發上,整個人好似累極了一般。他不是很明白林穎心剛剛那句話的意思,微微歪著頭,狐疑的看著她:“穎心,后悔了?還是……一開始就只是想氣陸修?”他想說他可以理解,他也很愿意幫她。但是這話涌到嘴邊,對上那雙真誠閃爍的眸子,他又一個字都吐不出了。

林穎心卻被他這話愣的摸不著頭腦:“我后悔什么?你一路上老偷看這戒指,不是后悔了,想拿回去又不好意思?”林穎心這問題問的誠懇。宋祁安足足好久才回過神來,隨后腦袋都搖成了撥浪鼓。“怎么會!”他從小到大,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到她,然后娶她回家。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他怎么可能會后悔!宋祁安不安的搓著手小聲解釋:“我偷看戒指,只是因為我怕你是一時沖動為了氣陸修,我怕你之后會后悔,我想告訴你,如果你要后悔,我可以理解,我也會同意,僅此而已……”“為了氣誰?陸修?”林穎心對天發誓,她絕對沒想過這小奶狗會有如此不切實際且大膽的假設。

陸修算個什么東西?也配她堵上自己的幸福來氣他?能氣死他的法子千千萬,林穎心才不會蠢到選擇這一條。“宋祁安,你怎么還和以前一樣呆頭呆腦的,就這樣,你還想討老婆呢?”林穎心托著腮好笑的看著他,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將手遞到了他面前。“喏,姐姐今天心情好,再給你個機會。”“機,機會?”宋祁安費盡心思努力改掉說話結巴的毛病,今天不知怎么的,居然又犯了。他倉皇想捂嘴,就看林穎心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雙亮閃閃的眸子好像會說話。不知不覺,他看的出神。

林穎心晃了晃修長白皙的五指,面上笑意更甚:“干嘛?還真后悔了?不想娶我了?”“想!”宋祁安眼底也閃過光。一只聽話的小奶狗,正一步步陷入林穎心大惡魔設下的圈套。

那枚算不得多大的鉆戒,被宋祁安小心的套在林穎心的無名指上,細白的手指配上這一抹銀,無端添了一分秀色。宋祁安再按捺不住嘴角,欣喜的翹起來。“這個是臨時買的,不太好看,還小小的,穎心,等到我們結婚那天,我會送你一個更大的。”在宋祁安看來,林穎心值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只可惜他能力有限,不過就算這樣,他也會盡他所能,給她最好的。……和宋祁安在家里膩歪到天際擦黑,兩人簡單的吃過晚飯后,林穎心送了宋祁安出門。目送他走遠,她才要轉身回去,就覺得身上多出一道熾熱的視線。眉頭一皺,林穎心加快了動作,可下一瞬,她的手還是被抓住。

熟悉的冷香撲面而來,還有些許夾雜其中的酒氣,爭先恐后的鉆進林穎心的鼻尖。林穎心本能反胃,忍著想吐的欲望,她沉著臉抬頭。迎著清冷的月光,就見陸修一臉疲憊之色,眸子被一層霧色擋著,也分不清那后頭深邃的眼是清醒的還是迷茫著的。“林穎心,真的,不要我了?”他一張口,更濃郁的酒氣隨之撲鼻而來。林穎心嫌惡的臉都皺成了一團。“滾開。”沒有迂回婉轉,林穎心這次直接將不喜和厭煩赤裸裸的擺在了明面上。

什么大少爺,她話都說的那么清楚了,他還非得湊上前來糾纏不休,泥人都該有脾氣了,更何況林穎心現在這個火爆辣椒,一點就炸的性子。陸修盯著那張臉看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抓著林穎心手腕的五指也沒有松開。熏人的酒氣還在一點一點往林穎心的鼻子里鉆,林穎心是真覺得惡心。就在她準備強硬把人推開的時候,陸修眸光忽然一暗,抓著她的手一個用力,將她帶到昏暗的樓梯間,隨即而來的,便是男人瘋狂又霸道的熱吻。林穎心的眸光寸寸冷凝,歪頭躲開他落下的唇。那一吻,印在了她的側臉。

可男人全然不在意,綠色的安全燈下,那雙眸子尤為的深邃,活像只逮到獵物的狼。察覺到在她腰間不斷流連點火的手,林穎心心中譏諷不斷,面上卻不動聲色。“陸總還真是好興致,對人妻也這么感興趣?”“你不是!”陸修討厭聽到‘妻’這個字。林穎心要當妻,也只能當他陸修的妻!她跟了他半年之久,所有第一次都給了他,她怎么能再跟別人!“林穎心,你只是收了他的戒指,你們之間沒走任何程序,不受法律保護,那你就不是。”無視了陸修眼中偏執到幾乎病態的占有欲,林穎心仰著頭扯著嘴角,無動于衷,一雙清冷的眸子平靜的好似一灘死水。“陸總還是這么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不過也好,待會兒做的時候你記得用力些,這孩子也省的我再去醫院流一次。”一提到孩子,陸修動作就停了。

滾燙沉重的呼吸噴灑在林穎心的脖頸之間,陸修忍得眼眶通紅。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他屏著呼吸,一雙狹長的眸不受控的落到林穎心的肚子上。那里還平坦著,看不出一絲變化。可陸修看到了,在醫院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張b超單,看到了那拇指大小的孩子,那是,他和林穎心的孩子——陸修沒忍住伸手覆上林穎心的肚子,喉嚨啞然:“這個孩子,能不能留下來。”他語氣是罕見的央求口吻。陸修從未期待過什么,從前他要的東西從來唾手可得,可現在,只要是和林穎心掛鉤的,他再沒了十足的把握。林穎心是,這個孩子也是……

知道這個孩子存在的那一刻起,陸修便忍不住幻想今后他和這孩子相處的畫面,不止一次。他沒當過父親,上輩子沒有,這一世也沒有,可他想,只要他努力,應該會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林穎心冷眼看著正對著她癟平小腹出神的陸修,嫌惡的努了努嘴。早不珍惜她害她攻略失敗經歷那么多痛苦,好不容易拋出去的一顆心也四分五裂,這會兒在這里裝什么深情人設,陸修也真不覺得惡心人。反正,林穎心是無法理解的。一個心里裝著白月光的男人,哪怕有了上輩子的記憶,可問題是上輩子他也沒愛過她啊,比起愛,陸修上輩子對她的態度,用‘恨’字形容,可能會更替切些。一個從始至終都不愛她的男人,怎么可能會僅僅因為一段記憶就對她生出情誼來?感情這種東西是大白菜嗎?想要就要?想給就給?林穎心是真看不透這男人在玩什么。不過,玩什么都好,那是他的人生,只要不干涉到她。

“陸總摸夠了沒?”林穎心耐心告罄,拍開他的手。陸修的身子明顯一頓,林穎心卻沒有聽他廢話的打算。“陸總別總是對我露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堂堂陸氏集團總裁,對我一個拜金女來了興趣。”“至于這孩子,陸總既然這么想要,做手術的時候我跟醫生說一聲,到時候留個遺體給你紀念,不用謝。”“一定要打胎嗎?”陸修痛心疾首,他以為,她起碼不至于對自己也那么殘忍。“穎心,打胎傷身體,你為什么非得因為氣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自己?就算為了你自己,也不可以嗎?”嚯!這句話簡直能被列入今年十大笑話之一。

林穎心就奇了怪了,這男人是怎么能夠用一副情深義重的神情對她說出這番話來的。忍無可忍將他推開,林穎心一手叉腰,一手給自己順氣。氣誰不能氣自己!要死死陸修,她才不要生氣!

一口氣順了好幾次,林穎心終于穩住情緒,能夠平心靜氣的直視陸修。“穎心……”“停!陸總,別逼我人生攻擊。”林穎心一手截停陸修還要吐詞的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笑出了聲。“陸總,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么?打胎傷身體,生孩子就不傷身體了?”“你知道一個女人懷胎十月到生孩子,這期間需要經歷多少痛苦的事情,產后女人的身體會變成什么樣,你又知道多少?你能不能不要張口就來?自我感動的事情您少做行嗎?”“人家都說,女人得多愛一個男人才會心甘情愿為他生孩子,您要知道,生孩子的前提是有愛在,要是連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有,這孩子生下來,于所有人都是煎熬,那他不如不來。”這話已經很直白明了的表達了一個宗旨——林穎心不愛陸修。

可陸修不相信,也不愿相信。“穎心,我真的會改,你信我一次,留下這個孩子,回到我身邊,行嗎?”“不行,這話,您還是留著跟您的白月光說去吧。”林穎心毫不猶豫的拒接,就像之前每一次陸修拒絕她時一樣,冷漠無情,沒有一絲回轉的余地。這男人,簡直可笑,他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林穎心不想再和他廢話,轉身推開門就要走。陸修旋即跟上來:“穎心,你要是因為林珍珍,我明天就可以和她劃清關系,我保證,她不會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也不會插足到我們的感情中間來。”“得了吧。”林穎心腳步不停,嘲諷不斷:“我這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跟您可不敢有感情,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重開之后,林穎心可謂是把‘別靠近渣男,會變得不幸’幾個大字刻在了骨頭里。她除非真的腦子摔壞了,才會回到他身邊。

陸修每說一句,林穎心就駁回一句,寸口難開的感覺,讓陸修近乎崩潰。他還欲再跟,林穎心卻再沒了精力和他在這兒干耗著。“您貴人忙您自己的事兒去行不行,就非得和我在這兒干耗著?”“林穎心,算我求你,你別這樣和我說話好嗎?”陸修受不了林穎心的冷嘲熱諷。明明,她之前對他那樣溫柔,每一次開口之前都要小心斟酌。林穎心仍舊滿不在乎:“不想聽這些話,行啊。”她一手拍在自己的肚皮上,扯出哂笑:“陸總要是再跟著我,明天天一亮我就去打胎。”陸修對林穎心是半點法子都沒有了。

‘打胎’二字砸在耳邊,陸修心疼欲裂。林穎心眸子里沒有一絲惻隱之心,怕她沖動,陸修只能松手。看著林穎心走遠,他忍下眼底的酸澀,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幫我去查當年林家小女兒走失一案的原委證據,要清清楚楚的證據!后天上班,我要在辦公桌上看到詳細的檔案。”……自那晚和陸修見過后,林穎心便有意躲著他。陸修幾次三番上門來找她,她都閉門不見。最后,他索性也不來了,只是每天叫人送些嬰兒用品來。什么嬰兒車、奶粉、嬰兒床還有孕婦裝。陸修送的東西就沒有低于五位數的。林穎心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起初他叫人送她便不收,到后來,門口東西越堆越多,差點連門都開不了,林穎心也擺爛了。

送唄,他送了,她轉手就二手平臺給賣出去。有錢不賺是傻子。只是這天,林穎心沒想到會遇見他們——那天,陽光正好,林穎心正準備下樓遛彎,卻不想,一開門看見的卻是門后陸修那張略顯錯愕的臉。他沒想過林穎心會忽然開門,林穎心也沒想過陸修會出現在門后。“陸總?您還真是閑的厲害,陸氏集團沒您坐鎮,您也不怕它垮了?”這句陰陽怪氣,嘲諷的是他當年總拿公司忙來敷衍她。如今,他倒是不忙了。

陸修抿著唇,眼底的笑意漸漸落下去。然,還不等他開口,他身后跟著就傳來了一道含著顫音的女聲。“心心?你就是我們的心心?”這女聲熟悉至極,卻帶著林穎心陌生的溫柔態度。她皺著眉,陸修旋即側身讓她看的更清楚。這一看,她的臉跟著就落到了谷底。來人正是她的親身父母,林母和林父。她本以為這輩子她都不會再和他們有交集,她甚至在重開之后處處避著他們,沒想到陸修直接將人送到她面前來了。她譏諷的看了陸修一眼,陰陽怪氣的嘲諷:“說您閑,您還真是閑的離譜,陸總什么時候也對外人的家事這么感興趣了?”“穎心,他們想和你聊聊。”

陸修眼底有討好的笑。林穎心卻只覺得好笑。聊聊?有什么好聊的?上輩子這兩人是怎么對她的,她可沒忘。

偏心至極的父母,她寧可不要。“抱歉,很忙,沒空閑聊。”簡短的拒絕,林穎心一個好臉色都沒給身前的三人,轉身就要關門。林母急了,淚眼婆娑的拉著林穎心的手,不許她關門:“心心,你是不是在怪爸爸媽媽沒有找你回來?”“爸爸媽媽找了,只是沒找到,我們不知道當初是你姐姐有意把你扔下的,心心,你聽話,跟爸爸媽媽回去,讓爸爸媽媽補償你好不好?”轉身的動作一頓,林穎心眉頭擰成了一團:“誰告訴你的?”林母被瞪的一滯,下意識的看向身后的陸修。順著林母的視線看向陸修,她眸子里的探究顯而易見。

林穎心不懂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陸修討好的朝她笑了笑,聲線溫柔又繾綣:“穎心,我們和好吧,我們的婚禮,會在父母的見證下舉行,我保證,你一定會幸福的。”他說的篤定。林穎心卻一把將林母的手甩開,譏諷的看著他:“陸總還真是一向如此,你想事情從來不考慮當事人的心情?”“我不想和你糾結這些東西,我以為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如果陸總還是不能認清現實,我不建議把那些話錄下來給你當手機鈴聲每天在你耳邊循環播放,最后,帶著你找來的人,給我滾!我這小門小戶,可高攀不起你們這兩家大佛。”‘砰!’門被用力關上。

林穎心晦氣的呸了一口。現在再想起陸修那張臉,她只覺得惡心。什么自以為是的男人。再次吃了個閉門羹,陸修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為什么?穎心不是想要一個家,他給她,她為什么還是不愿意接受。為了讓穎心有一個幸福的家,讓林家人能盡心盡力的對她好,他甚至許諾了林家不少資源,穎心她,不要了嗎?……屏蔽了門外惹人厭煩的臉后,林穎心呼吸都不順暢了。

什么散步遛彎的心思都沒有了。林家人上輩子對她的所作所為,她記得清清楚楚。她是腦子有坑才會和他們相親相愛。不記得就能當做沒有發生過嗎?那群人從骨子里就是壞的!壞透了,壞的惡心!她抱著抱枕罵了好久,正罵的興起時,身后的大門再度被人敲得砰砰作響。林穎心暴躁的甩開抱枕,一手拉門一邊皺眉:“沒完沒了了是吧?喜歡這屋子,我讓給你……”話音卡在嘴角。林穎心蹙眉看著門后林珍珍那張扭曲的臉,腦子還沒轉過彎兒來。就聽她扯著嗓子尖叫了一聲:“你就我是妹妹?林穎心!你怎么甩都甩不掉!你為什么非得破壞我的生活!”

林穎心警惕的將門合了一半,好笑的看著她。“你有事嗎?”她記得上輩子這時候,她和林珍珍還沒見過面。前世這會兒,林珍珍還在國外瀟灑。很奇怪,重開一次,怎么很多事情都提前了?是因為她的改變……還是因為什么別的?看著林珍珍滿頭大汗的樣子,她估計是沒有電梯卡,跟著別人進來之后,爬樓梯上來的。只是,穿著高跟鞋爬這么高的樓梯,也真有她的。林穎心沒說話,林珍珍卻被她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徹底激怒。扯著她的手臂將她拉出來,一雙眼睛通紅一片:“你到底跟爸媽說了什么?爸媽怎么就知道當年是我把你扔了的?你知不知道就因為這小事兒,爸媽把我的卡全停了!我飯都吃不起了!”“還有阿修!你給他吹了什么枕邊風,他為什么忽然就不理我了,反而對你大獻殷勤?林穎心你就是個掃把星,你為什么非得插足我的生活?”

嘿?聽聽,這是人話嗎?林穎心今天算是漲見識了,世界之大,還真是什么傻子都有。把自己的親妹妹扔下,在她看來,只是小事一件?甚至比不得她的零用錢?林家人果然偏心,即便知道當年是林珍珍有意把她扔下,也不過只是斷了她的零花錢,這話聽起來,真叫人笑掉大牙。一只一只掰開林珍珍的手指,林穎心的臉也陰沉下來:“首先,問話前麻煩林小姐給我最基本的尊重。”“其次,麻煩你糾正一下你的三觀,你扔我,這算小事兒?你腦子進水了?三觀被狗吃了?”“最后,陸修理不理你管我屁事?他要舔我,我趕都趕不走,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把他帶走,對了,記得幫我轉告,讓他別再來找我,挺煩的。”“你!”林珍珍漲紅了臉,看林穎心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她。林穎心懶得聽她再說,體貼的走到安全通道口,推開門朝她做了個請的姿勢:“林小姐生理素質挺好,既然能爬上來,爬下去應該不成問題吧,我就不送了。”說完,林穎心轉身就要走。

林珍珍心里的理智卻徹底被焚燒殆盡。憑什么她要經歷這些痛苦,這個林穎心還嘲諷她!她以為她算什么!不過是個一開始就不該出生的雜種罷了。“林穎心!我讓你多嘴!你就不該活著!”怒火戰勝了理智,林珍珍兇狠的朝著林穎心撲過去。林穎心卻絲毫不慌,看了眼身后的樓梯,她不動聲色的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個勢在必得的笑。來的正好,她正愁沒法子讓林珍珍身敗名裂,以報前世之仇。既然,她上趕著來,這樣好的機會,林穎心怎么可能拒絕。視線落在肚子上,她嘴角笑意更甚。

這還是個買一送一的買賣。“砰!”“啊!”林穎心配合的后退一步,一腳踩空,整個人徑直朝著樓梯滾了下去。她從前,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也會成為壞人,可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她不狠,就會有人比她狠,她想活,就只能比他們更狠。身上的疼痛來的很快。林穎心感覺自己滾了好久才停下來。最后撞到墻壁的時候,她身子骨都要散架了。“疼……”

她痛苦的嚶嚀了一聲,身下很快就有血跡滲出來。是真疼。尤其是小腹,起初只是輕微的墜痛,慢慢的,隨之而來就是陣陣痙攣,疼的她腦袋上全是冷汗。“穎心!”耳邊,恍惚間似乎傳來了陸修的聲音。林穎心的眼睛逐漸變得模糊,腦子昏昏沉沉的。朦朧間,她看到一個身影朝著她大步跨來。意識徹底消散前,她只聽到了一句盛怒的嘶吼——“穎心的孩子要是沒了,林珍珍我要你好看!”“孩子?什么孩子?”林珍珍慌了神。死死凝著林穎心裙擺上鮮紅的血跡,她腦子有一瞬的宕機。

她沒想過陸修會來,更沒想過林穎心會懷孕!陸修不是只把她當成替身嗎?她怎么會懷孕!“滾開!”陸修抱著林穎心從她身邊經過,眼底再沒有從前看她時候的溫情和柔和。林珍珍心里空了一瞬,她想伸手抓住什么,可等她回頭,身后哪里還有陸修的身影。……林穎心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醫院。宋祁安寸步不離的守著她,看見她醒來,眼睛都紅了。“穎心,你還好嗎?”“嗯。”

林穎心費力的捏了捏他的手指,想起身,扯到肚子疼的她齜牙咧嘴,又不得不躺回去。“穎心你別動,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說,我幫你拿,你剛流產,醫生說你不能亂動,要好好休息。”“什么?”林穎心瞪大了眼睛。宋祁安還當她傷心,可憐兮兮的撫著她的手安慰:“穎心你別難過,孩子,我也能給你,你要是想要,我們結婚就生,好不好……”難過?給陸修生孩子才是真正的難過。只是,可惜了這孩子。手指貼向癟平的肚子,她心口微微有些酸。【寶寶你來的不是時候,陸修不會是個好爸爸,更不會是個好丈夫,媽媽沒法和他在一起,媽媽不想你出生在這個不完整的家庭里,下次,你再來找媽媽,媽媽一定生下你,讓你看一看這個世界……】

“穎心,你別哭……”宋祁安的眼眶酸澀的厲害,看到林穎心落淚,他心疼。哭?她猛然回神,這才嘗到了嘴里的濕咸。不等她開口說些什么,病房的門就被人推開來。陸修一身黑衣,面上是掩不住的疲倦和痛苦。看到林穎心醒來,他斂了眸子里的情緒,盡可能的扯出一抹笑來。“穎心,你醒了,身子還難受嗎?”林穎心冷冷看著他,沒答,也沒應。林家父母緊隨其后,身后還扯著眼睛紅腫,不情不愿的林珍珍。“你個逆女,給我進來!”將人扯到林穎心面前,林父林母氣勢都不足了。

林母一臉疼惜,眼淚說來就來:“心心,你受苦了,都怪爸爸媽媽沒有把你姐姐教好,重金養出來的女兒,居然有一副這么歹毒的心腸。”“沒事。”林穎心別過腦袋。她到底還是不能接受林家人的好意,看到他們,她就會想到前世的種種。太惡心。林母還想說什么,林父卻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再多說。隨后扯著林珍珍逼她跪下:“逆女!趕緊給你妹妹道歉,十歲就因為嫉妒把親妹妹扔下,虧我和你媽還當你那時候太小不懂事,原來你是骨子里就惡!”“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妹妹,你沒有一絲歉意就算了,居然還敢推她下樓,害她流產!你書都讀哪兒去了你!”“是她討厭!”林珍珍哭著抬頭,好不委屈。

家里人從前明明那么疼她寵她,憑什么林穎心一回來,她就要挨罵!“要怪也只能怪你們!誰讓你們有了我還要生她!她就是個禍害,是她搶走了屬于我的一切!應該是她給我道歉才對,我憑什么要跟她道歉,不公平!”“好一個不公平!”陸修在一旁冷笑一聲,面色已經徹底落到了谷底,周身陰郁的冷氣駭人異常。林父也被徹底激怒,一巴掌扇在了林珍珍的臉上。“好!很好!做錯事不但不改你還敢跟我頂罪,林珍珍,我就是這么教你為人處世的?”“既然你不肯認錯,那我和你媽就當沒你這個女兒,你不是愛出國嗎?從今往后你不用回來了,你就給我待在國外自力更生!林家再不會給你用一分錢。”

林穎心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出好戲,眼底嗤笑濃郁。上輩子,林父林母也是這樣打她的,怎么角色轉換一下,林珍珍就受不了了呢?“我不!”林珍珍哭著就要反駁:“爸爸媽媽,你們不能這么偏心,我也是你們的女兒!我這樣出國,我會被餓死的。”“哪有那么容易餓死。”林母再也不會被林珍珍的眼淚欺騙,推開她伸過來要抓她的手,冷冷的看她。“你妹妹當年七歲都能在外頭活下來,你一個有手有腳的成年人,怎么會餓死?”話落,怕林珍珍吵到林穎心休息,兩人再不給林珍珍哭喊的機會,帶著她出了病房。

林穎心只好笑的看著,眉眼都沒抬一下。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是,她心里的暢快持續還不到半秒,手就被身側的男人輕輕拉起。“穎心,我們好好談談,好嗎?”對上陸修那雙脆弱的眼,林穎心默然許久沒出聲。就在陸修以為林穎心要拒絕的時候,她忽然抬起頭不咸不淡‘嗯’了一聲。“好啊。”

“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聊聊,他們的今后。陸修面上一喜,堵在心里的那口氣終于松了下去。只要她還愿意和他說話,是不是就代表他們還有可能。然,等宋祁安帶上門出去后,林穎心卻給了他致命一擊,將他的所有希冀擊的粉碎。她說:“陸修,別再纏著我了。”沒了之前的陰陽怪氣冷嘲熱諷,林穎心的神情冷漠的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陸修眉頭蹙成一團,耳邊有一瞬的嗡鳴:“穎心你……是在跟我說氣話,對嗎?”瞧瞧,事到如今,他還以為她多深情的愛著他。這男人,從來都是這么自以為是。林穎心輕嗤出聲,心底的厭惡只多不少。“為了個孩子,陸總還真是能屈能伸,不過現在這孩子沒了,你我之間最后的羈絆也沒了,你有這個時間在我這里耗著,還不如去哄哄你的嬌嬌白月光,畢竟,她對你愛的深沉,我可不愛。”才不是為了孩子……陸修想告訴她,孩子從來沒有她重要,可林穎心的眼神太冷了……陸修有些慌,因為她的臉色,更因為她的話。

她怎么能說不愛他?她怎么可能不愛他。陸修被林穎心眼底的漠然刺紅了眼,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試圖放軟聲調哄人。“穎心,我知道你生氣,你是在氣我沒有保護好你,沒有保護好孩子是不是?”“你放心,我不會放過林珍珍的,孩子我們還會再有,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是,你這人怎油鹽不進啊?”林穎心奮力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白眼止不住的翻。見過聽不懂人話的,沒見過這么聽不懂人話的。林穎心將他推開,仰天長嘆了一口氣:“跟你在一起,我會活不下去的,陸總,你做做好事,你離我遠點,成不?”活不下去……林穎心上輩子也說過這話。那時候,她求他別走,她說‘離開你我活不了’,現在她卻說‘跟你在一起,我會活不下去’。

五指掐進掌心,陸修如墜深淵,心臟疼的止不住的抽搐。所以,林穎心是真的,不愿意回來了嗎?“陸總還不走嗎?等著我買箱禮炮來送你離開?”林穎心厭煩了,看著陸修那張臉,是真的厭煩到了極致。她從沒這么討厭過一個人,陸修是第一個。“穎心……我們……”陸修還想去拉她,卻被林穎心側身躲開。“停!”

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我承認,陸總是人中龍鳳,你要什么都能得到,我哪里能是你的對手,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只能任你擺布,既然你想要……”林穎心眼神一冷,忽然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狠狠扎向自己心口:“你想要,那你就和我的尸體過去吧!”殷紅溢出,染紅了林穎心心口的衣服。陸修惶然回神,面色頃刻間全白了。“穎心!你干什么!”

“來人!醫生!”陸修面色陰沉的可怕,轉身就要去叫醫生,卻被林穎心叫住。“陸修,你要是想看我死的話,你就繼續纏著我,反正賤命一條,與其被迫嫁給你,我不如自我了結。”陸修不敢置信的頓住腳步看著林穎心。起初的自信,傲然,被她脫口的字句化成的釘子一顆一顆扎進心里。陸修從沒想過,林穎心居然真的這么厭惡自己。厭惡到,命都可以不要。所以,不是賭氣,不是任性,不是鬧脾氣,這一次,她是真的不要他了……“走不走?”林穎心握著匕首,又用了一分力道。

刺目的殷紅,染上了陸修的眼眶。那刀,更像是捅在他的心頭,痛,痛不欲生。所以,這就是遲來的報應嗎?“穎心……”“我數到三。”林穎心堅毅的眸子,沒有半分動搖。“好……”陸修到底是舍不得開她傷害自己:“我走。”林穎心冷冷看著他轉身的背影,厭棄出聲:“以后別再來找我,除非,你想看我死在你面前。”陸修步子狠狠一頓,身形踉蹌了一步,無聲握拳走出了病房。

病房安靜下來,隨之落下來的,是林穎心提起的心。下一瞬,宋祁安就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著她心口的血,宋祁安心都提到了嗓子口。“穎心,你怎么能這么傻?”林穎心扔了水果刀,沉沉吐了口氣:“放心,我有分寸,沒捅自己,這血是我手掌的。”她不過就是想嚇嚇陸修,拿刀的時候,她特意用手心握住刀身,她心口好的很,就是手掌疼的厲害。宋祁安的眉宇卻舒展不開:“手掌的也不行啊!疼不疼?”林穎心誠實的點了點頭,可是一想起陸修那張臉,她就覺得解氣。“俗話說,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我不對自己狠點兒,后半輩子就要一直活在陸修的騷擾中,長痛不如短痛。”怕陸修再回頭找她發現些什么,林穎心當即讓宋祁安帶著她悄無聲息的轉了院。

……三個月后,陸氏集團總裁辦。助理敲門進去,不出所料,看到的還是那個憔悴疲憊的陸修。自那天下午,他家總裁從病房出來后,整個人都是落魄失魂的。沒人知道林穎心和他家總裁說了什么,素來高高在上的陸先生,頭一次頹靡成那樣。但是,他再未去找過林穎心。助理想了想,還是把手里的資料遞了過去:“總裁,我查到了林小姐現在的地址,那天的事情,林小姐是故意嚇唬您的,她沒受傷,要不,您去看看林小姐吧?”陸修眸子動了動,里頭的精光一閃而過,卻只一瞬。“算了,不去了。”想到那天林穎心看他的眼神,他的心便沉到了谷底,冰封刺骨。

拿刀捅自己是假,可林穎心眼底的恨意是真,如果他再去找她,她一定會死的……

其實,這樣也好。只要,她能活著,只要,他還能偷偷在某個角落看見她。……來年開春,宋祁安給林穎心求了婚,婚期定在四月初八。

那天下午,暖陽明媚,神圣莊嚴的教堂里,只有林穎心和宋祁安兩個人。午后的陽光越過彩色的花窗玻璃投射在林穎心潔白的婚紗上,被削弱的光芒溫軟柔和,林穎心正微微仰著頭,嘴角是燦然又幸福的笑。這一幕被定格在手機上。……

另一邊。陸氏集團總裁辦,陸修靜靜看著照片上林穎心穿著婚紗微笑的模樣,久久出神。“很美……”他手指輕輕觸著那抹笑:“這一次是真的放手了,林穎心,好好活著,我答應你,余生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話音落下,男人仰頭閉上了眼睛,一滴溫熱的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

“對不起,我愛你。”

“余生,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