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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蝙蝠”無心漫舞出圈,“灰犀牛”踏破次元壁

肖戰粉絲與同人圈的沖突發展至今已到了堪稱慘烈的地步:從亞文化圈層的網絡罵戰,到網站被鎖波及眾多創作者,再到文化界、商業界受到的震動……可以說,在這次事件里,沒有一個人是贏家。中國當代同人創作將何去何從,資本時代亞文化圈如何與他者共處,在被商業文化裹挾的進程中如何更好地融入主流文化……這些關鍵性的問題更是無人能給出確切的答案。

這些天看了很多對“227事件”的評論文章,絕大多數從粉圈文化的角度進行批判,而對同人圈往往僅作為背景知識稍作介紹。網絡上同人圈轟轟烈烈的“227大團結”口號并未引起公眾多少注意,目光所及的標題部分,主語總是“肖戰粉絲”如何如何。這一方面確實道出了“天下苦粉圈久矣”的公眾心聲,另一方面也暴露出了確實沒多少人懂同人的尷尬現實。作為一個同人圈中人與同人文化研究者,我想從同人視角重新審視這次史無前例的沖突事件。

在我看來,這是一次必然發生的“灰犀牛”事件。表面上看,事態最終的發展只是《下墜》一文惹惱個別肖戰“唯粉”而突然降臨的“黑天鵝”;但從同人視角觀之,其實質卻是同人文化在十余年間不斷大眾化的進程中逐漸“禮樂崩壞”,尤其是在資本與媒介聯合推動下急劇擴張導致的一個典型的“灰犀牛”事件——風氣在日常中悄然改變,人們逐漸對風險習以為常,乃至視而不見。與肖戰粉絲的沖突則是事件的導火索,時隔多年再次引爆了一直以來深埋在“真人CP耽美同人”中的暗雷(CP:英文Coupling,指人物配對),并在粉圈不懈地出圈打壓下,最終炸翻了整個同人界。這是三次元的粉絲踏出圈層,利用外在力量對二次元同人圈的一次降維打擊,同時也是同人圈逐漸舞出次元壁過程中不可避免的一次破壁陣痛。

《陳情令》劇照

“真人CP耽美同人”——一只天然跨圈的“蝙蝠”

2020年似乎和“蝙蝠”有什么不解之緣,本次事件的直接原因也要從一只天然跨圈的“蝙蝠”說起。

在粉圈,它是粉絲文化鄙視鏈的最底層,受到各方排斥的“CP粉”;在同人圈,它是不被承認的邊緣的邊緣,小眾之小眾,歐美稱之為“Real Person Slash”簡稱“RPS”,在國內還沒有一個統一的稱呼,本人按照其核心要素,姑且稱之為“真人CP耽美同人”,后文簡稱為“真人耽美”。可以說,真人CP粉與真人CP耽美同人是一對一體兩面的雙生子,而且甫一誕生便帶著“原罪”,被兩圈視為“異端”、“異類”,大加排斥。

如果將一切簡化到極限,所謂的“原罪”可以被簡單地概括為“不純粹”。粉圈與同人圈都是以年輕女性為主體的文化圈,“純潔”、“純粹”歷來是少女文化推崇的標準。在這個標準下,粉圈以“唯粉”(即某一個團體中只喜歡某一個成員)的愛最為“純粹”,因而站在圈層鄙視鏈的頂端。而CP粉所“萌”實質上并不是兩個明星的真人,而是對二者的某些經歷、互動、肢體語言、眼神等過度解讀的自我幻想。對CP粉而言真正重要的是挖空心思地努力“嗑糖”,也就是“編織”CP的“甜蜜”關系。普通粉絲在意的明星真實的性格、喜好、觀點、婚戀等在CP粉眼中反倒沒那么重要——這種在粉圈中堪稱另類的“愛”理所當然被視為“異端”,排斥在鄙視鏈的底端。至于同人圈,最為“純粹”的當屬“原著向”同人,至于連“原著”都沒有,只靠捕風捉影幻想的真人耽美則最“不純粹”,地位最低。

然而具體來看,與站在明面上的粉圈不同,同人圈的實際情況更為復雜晦暗。同人創作是一種依附于“原著”的二次創作,本身便因其天然的版權桎梏,始終處于灰色地帶。這也造就了同人圈尊重“原著”、不得營利、抵制抄襲、設置門檻、嚴禁宣傳、隱秘排外等一系列出于自我保護而設立的圈子潛規則。其中耽美同人目前已占據同人圈的大半江山,但橫跨同人、耽美兩大亞文化圈的性質亦令其禁忌多多:除了同人本身版權、著作權及商標權等禁忌外,耽美同人將“原著”中男性人物的性向寫成同性戀,不免有“歪曲虛擬人物形象權”之嫌,很容易冒犯原著作者及其普通粉絲;再加上耽美文化長期被公眾誤解,被打上“變態”、“病態”、“色情”等標簽,只能在私密小圈子內隱匿自保。“圈地自萌”的口號便是“耽美”和“耽美同人”圈最早提出的,意指“不打擾其他人,只在私密圈中自我娛樂”。至于天然橫跨“二三次元”——“粉圈”&“同人圈”,“同人圈”&“耽美圈”的真人耽美,因其多重跨圈的“不純粹”而有著最多的禁忌,長期被排斥在同人圈的邊緣,仿佛生活在隱秘洞穴中的“蝙蝠”,只能在黑暗中活動。

異類、違禁與爭議——同人視角下的真人耽美

從同人視角來看,真人耽美是同人中的“異類”。它沒有同人創作的核心——文本意義上的“原著”。

縱覽世界同人文化發展史,無論歐美的Fan Fiction、日本的動漫同人志還是中國的同人文創作,都是一種以原著“文本”為核心,粉絲二次創作的衍生品。同人視角下的原著是一個虛構的文本意義上的二次元世界,原著粉絲對二次元世界真實的“愛”與“萌”激發了同人創作的沖動,最終將粉絲對原著的種種欲求通過補遺、續寫、評論、二次設定、重新聚焦、惡搞顛覆等等手法,以二次創作的方式呈現出來。其敘事語法可以歸納為“同人=原著文本+粉絲欲求”這一基本范式,虛構的“原著文本”是一切同人創作的基礎。

而真人耽美則以“真人”為原型,將非虛構的三次元空間中的真實存在,人為地拉入粉絲幻想的“二次元世界”。其敘事核心是“三次元的真人個體”而非“二次元的文本世界”,這種異質性既是對真實與虛構的模糊,也是對同人基本概念與規則的公然挑戰。

本質的迥異導致同人圈往往將真人耽美視為一種“違禁品”。尤其是它違反了同人創作第一鐵則——“尊重原著”。 “尊重原著”即尊重原著的精神內質和初始設定,其中最重要的底線是尊重原作虛擬人物的性格形象,嚴禁OOC(out of character,即角色走形)。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虛構人物的文本解讀允許不同的讀者視角存在,因而虛構人物可以被解讀出不同的性向,耽美同人在這個立場上是有其存在的合法性的。而真人耽美中幻想的絕大多數原型皆為明確的異性戀者,創作他們的耽美同人便意味著從根本上扭曲了“原著”/“原型”,各種如雙性同體、男男生子、跨性別者、獸化、娘化、性轉等“同人二次設定”更是嚴重的對“真人”的“OOC”。換言之,真人耽美“萌”的是三次元真人在粉絲“有意曲解”與“重新編碼”下OOC了的禁忌幻想故事。

各種意義上看,真人耽美在世界同人文化圈中都處于一個尷尬的邊緣位置,至今仍存在諸多爭議。學界對真人耽美的態度不是缺乏關注就是避而不談。亨利·詹金斯將其稱為“黑暗的小秘密”,稱曾受很多粉絲拜托在《文本盜獵者》一書中有意回避了這一爭議性問題。事實上,在歐美等社會風氣較為開明寬容的國家及地區,虛構人物的耽美同人已經普遍得到社會接納,比如參演漫威、《哈利波特》等影視作品的演員也會閱讀自己角色的同人小說,甚至在“官方”作品中對同人內容進行自我調侃。但涉及真人耽美(RPS)的部分,則絕非被接受的主流——曾有歐美女星看到自己的真人同人憤而宣稱將訴以法律手段,一度震懾歐美真人同人圈。就算是以保護小眾文化圈自由創作為目的AO3網站,雖然以最大的寬容接納并承認真人同人創作的合法性,但在其服務條款中依然不忘明文設立“禁止任何作品內容宣傳、慫恿針對真人的實質性傷害”等寫作禁制。

風氣一向保守的國內同人圈,亦曾在2006年對同人創作的“限度”,尤其是“什么人物可以創作同人”“什么情節可以用于同人”等問題進行過大討論。其中針對“人物”問題的所有爭論幾乎都圍繞著“真人可不可以同人”這一問題展開。當時大多數同人圈參與者都對“真人同人”持否定態度,尤其是對未成年人、歷史英烈、對國家民族有突出貢獻的人物等,公認應嚴格禁止這幾類真人的同人創作。在情節創作禁忌的問題上,也對某些涉及強暴、亂倫、SM、性轉的設定進行了批判。此次大討論得出的很多共識都對后續國內同人圈的自我規范產生了深刻影響,比如曾一度出現的《爸爸去哪兒》同人便因觸犯了未成年人禁忌及情節設定禁忌,被同人圈共同抵制批判。

在排斥與限制的同時,同人圈也承認真人耽美有其特殊的存在價值。一方面這些作品的創作與傳播在某種程度上打破了主流文化對性向、性別的刻板印象,在年輕群體了解并接納LGBT等性少數族群方面起到了一定的宣傳推廣作用,有利于社會風氣更加寬容開明。另一方面,真人耽美亦在游走于各種禁忌之間的創作積累中,有意或無意地突破了某些壁壘,產出少量文學性頗高的探討邊緣話題的深刻作品。這也是真人耽美等小眾創作依然需要我們接納和保護的原因。但需要專門強調的是,任何創作自由都不是無限的,創作真人耽美有著多重前提——同人圈良好的創作風氣,嚴格統一的圈子規則,創作者的自律,以及有彈性的外界監管。

隱形于日常的“灰犀牛”

如果拋開各種道德與法律爭議——比如是否造成對真人的污蔑誹謗、心理傷害等不良影響,是否侵犯名譽權、姓名權、商標權,以及部分文本是否涉黃等問題——僅從同人自保與存續視角來看,真人耽美最大的隱患是跨圈層帶來的自我暴露風險。前文提到真人耽美天然跨圈,地位尷尬,在粉圈與同人圈都是破壞潛規則的異類,因而稍有不慎便會觸雷,理應禁忌最多、行蹤最隱秘、地位最邊緣、行為最小心翼翼——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

真人耽美出現的時間較晚,直到韓流偶像組合迎合腐女文化進行宣傳的風潮傳入中國,由真人CP粉創作的真人耽美才開始逐漸在國內嶄露頭角。因而早期國內真人耽美主要以韓娛明星宣傳的CP組合為主,例如H·O·T的各種CP等。目前的真人耽美已發展出諸如同性歌手組合、偶像團體內部組合,團體運動真人明星,相聲圈搭檔,少數影視作品角色CP引申出的演員CP,以及無關聯拉郎配對等種類豐富的真人耽美同人圈。

起步晚,發展快,規矩散,跨圈層,管理亂——這是真人同人發展過程的真實寫照。由于起步晚,真人耽美同人圈跳過了私密同人平臺對圈子文化的塑造時期,絕大多數作品直接發表在百度貼吧及少數相關綜合性論壇。這些網絡平臺往往缺乏專業同人網站的私密保護,搜索引擎可直接檢索到內容。此外,新生的真人同人群體對同人圈核心文化、規則禁忌及創作平臺亦是一知半解。再加上同人圈自身缺乏對違規者有效的管理手段,圈子風氣幾乎全靠個人自覺維護,“嚴禁宣傳”“隱秘排外”“設置門檻”等潛規則始終未被貫徹執行。

實際上,《下墜》一文引發的糾紛并不是真人耽美第一次與粉圈沖突。早在十余年前,一度在歐美圈興盛的真人足球耽美同人便鬧出過“皇馬在線球迷論壇”沖突事件。當時的足球真人CP粉很多并不懂足球,只是球星的“顏粉”,由于公然在球迷論壇發布宣傳真人耽美作品,激起了普通球迷群體的強烈反應,影響很壞,最終以該論壇專門設立同人板塊,并設置板塊密碼,提高限入條件,按照同人圈的規則嚴格管理收場。

隨著真人耽美的發展,吸取數輪網絡管制的教訓,其創作也逐漸轉移到LOFTER、AO3等專門網站,開始依從圈子文化與平臺規則有序運轉。與此同時,粉圈亦形成了組織嚴明、層級清晰,擁有強大凝聚力的集體文化,CP粉不得不反復強調“圈地自萌”,不要打擾“蒸煮”(明星本人),盡量克制在公共輿論平臺造成影響。

然而真人耽美跨圈層的天然屬性決定了其活動范圍永遠在粉圈與同人圈的兩類平臺反復橫跳,不可避免地會出現混淆平臺和圈子的情況,大大增加了曝光與沖突的可能。隨著耽美文化成為年輕人眼中的“時尚風潮”,同人也開始從小眾亞文化圈的灰色地帶走向前臺。同人對原著的推廣作用亦被資本發現利用,大陸娛樂業亦開始學習日韓“賣腐”、“組CP”等宣傳手法——包括真人耽美在內的同人創作受到了某些“官方”的迎合、暗示或鼓勵,甚至如微博超話這類公共輿論平臺都設立了CP榜。日常跨圈的反復橫跳,再加上媒介與資本的推動,同人的規則禁忌愈發崩壞,原本最應保持警惕的真人耽美同人圈漸漸無視了進入公共輿論空間的風險與危機,微博、貼吧、朋友圈等平臺隨處可見真人耽美的各類產物——“灰犀牛”悄然隱形于同人的日常中。

“博君一肖”背后“暗雷”涌動

這次的“雷”炸在“博君一肖”CP上,我并不意外。Bjyxszd(“博君一肖是真的”,暗含了兩位主演肖戰、王一博的名字)這個突然出現并風靡全網的神秘咒語背后埋著太多的“暗雷”,什么時候炸響都不奇怪。我只是未曾料到這次二三次元的相撞會如此慘烈,完全無法挽回,只能被裹挾著沉淪。

暗雷一:不是“忘羨”,而是“博君一肖”。《魔道祖師》是一個持續大火的耽美IP,從網絡小說到動漫,再到影視劇,雙男主“藍忘機”與“魏無羨”的“忘羨”CP理應最火,然而在耽改劇《陳情令》上映后,異軍突起的卻是“博君一肖”組合。回顧以往國內同人圈大熱的古裝影視CP,“貓鼠”、“戚顧”、“景卿”、“方無”、“靖蘇”,無一不是虛構人物CP遠火于真人,就算是春晚公然“營業”的胡歌、王凱也未造成多大影響。突如其來遍及全網的Bjyxszd暗語不禁讓我“心里咯噔一下”了——演員背后的資本運作已經走上了炒作真人CP、“官方”公然“賣腐”的歪路。CP粉的狂歡中,演員自身的能力及作品已不再是吸引流量的重點。根子上就歪了,“出軌”已成必然。

電視劇《陳情令》海報

暗雷二:耽改劇悖論,流量明星及其“唯粉”的困境。亞文化被資本利用進行商業化改造,最終被主流文化收編,這一過程在中外歷史上早已屢見不鮮。從搖滾樂到新說唱,資本入場推動著這一進程不斷加快。然而耽美文化進入主流文化的過程卻出現了一個根本性的悖論——耽改劇抹殺了耽美男男相戀的本質屬性。這也造成了借耽改劇成名的流量明星和其唯粉的困境——明星利用耽美亞文化成名,離不開曖昧兄弟情的營銷,但為了進入真正的主流文化領域又必須徹底剝離身上打下的耽美印記。唯粉在這個立場上與明星一致,但CP粉卻忽視這點,只顧為耽美曖昧狂歡。

暗雷三:盛極而衰,圈子文化相互隔閡,二三次元碰撞不可避免。在極短的時間里,“博君一肖”已成為時下最火的真人耽美CP,整日沉浸在狂熱的“產糧”與“安利”宣傳中,游離于核心粉絲的群體之外。與此同時,兩位演員的粉絲數量激增,迅速形成了組織嚴密、層級分明的強大集體力量,卻無人提供正確的價值導向。二次元的同人圈不在意三次元粉圈的規則,而粉圈也對同人圈的隱秘文化知之甚少。同人圈散漫慣了,專心創作發布宣傳著極可能冒犯粉圈的內容;粉圈有著堅決排除異己的決心和能力,如同一把沒有目標的尖刀——這兩者在同樣的平臺上活動,甚至搜索的關鍵詞都有很大重合——二三次元碰撞根本無可避免。

引爆,只是遲早。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舞出圈的代價

之前肖戰粉絲攻擊《下墜》的一系列問題,都是以三次元的規范對二次元同人創作進行降維打擊。從同人視角看,《下墜》真正違規的地方在于把AO3和LOFTER的鏈接掛上微博。

《下墜》作者在公共平臺放上鏈接引發大量轉發宣傳,乃至后續畫手創作的肖戰女裝形象插畫,違反了同人圈一直以來“圈地自萌”的潛規則。至于有些人提及的歐美分級制度在國內并不具備有效性;所謂“不喜歡請點X(退出)”則是同人圈內部的規矩,在公共平臺的語境里,同人有發布的自由,但粉圈也有批判的自由,都不能作為辯駁的理由。在我這個同人圈老人眼中,這是“蝙蝠”無心漫舞出圈的下場,也是“灰犀牛”踏破次元壁的開始。

《下墜》刪文,作者號注銷,畫手撤稿,粉圈出擊的目的已然達到,事情如果停在這里也許給同人圈帶來的就不是“227大團結”,而是一個反思探討真人耽美邊界、尋找二三次元融合相處路徑,思考亞文化圈生存發展問題的契機。

然而事與愿違。事件的升級出現在粉圈一次一次舞出圈,不斷擴大打擊面的行為上。在粉圈看來,這是CP粉公然侮辱“蒸煮”(明星本人)的惡性事件,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始作俑者并不覺得自己曾寫的文章也是真人同人,只是從“唯粉”制裁違規“CP粉”的圈內規矩出發,罵戰后熟練地組織成員大規模打擊。以三次元的粉圈規則制裁二次元的同人創作,這是粉圈在這事件上第一次舞出圈。牛刀小試后,她們不滿足于殺雞儆猴,反而順藤摸瓜,不斷擴大戰果。事態已然失控,粉圈力量從微博平臺舞到了國內同人的大本營LOFTER,乃至B站等視頻平臺,并無視同人圈的抗議,最終導致國外的同人大本營AO3被鎖。

同人圈內部原本分散而隱隱互斥的無數小圈子震怒,在人人自危的不安中喊出了“227大團結”的口號,與其說是自救式的絕地反擊,更像是無可挽回下的“泄憤”。沒有人能真正理智地去思考,這件事要如何收場?同人將何去何從?唯一的信念只剩下“我也不讓你好過”。二次元大聯合反攻三次元,聽起來熱血澎湃,然而聯手出圈的背后卻寫滿了小眾創作者的悲壯與無奈。

實際上,同人圈規則在資本推動的大眾化過程中日漸崩塌,與粉圈文化在資本入場后日漸強大直至力量失控是同時進行的。2003年,起點中文網首創了VIP收費閱讀制度,并在隨后幾年內迅速席卷各大網絡文學創作平臺,同人圈原本的非營利、隱秘小眾、尊重原著的圈子文化逐漸被文學網站的收費模式及追求曝光率的商業化娛樂化套路所影響,同人小圈子的風氣日漸敗壞,難以為繼。2004年,《超級女聲》等全民造星式的選秀節目一炮而紅,逐漸發展出依托網絡平臺、組織嚴密、分工明確、凝聚力強的粉圈文化。雖然粉圈粉的是三次元的真人,同人圈萌的是二次元的世界,但歸根到底,二者皆是粉絲文化的同源之水,同本之木,都經歷著同樣的媒介變革,也受著同樣的資本影響及商業操控。然而眼看著事態越來越擴大化,局勢已然往鬧劇方向發展,明知結局是兩敗俱傷,參戰雙方卻無人反思,更無人停止。讓人不禁要長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尾聲:同人不死,然何去何從?

這次從真人耽美引爆的沖突,令一直身處灰色地帶的同人圈力量首次被亮明,這既是一次冒險,也是一個尋求改變的機會。事件結束后,同人圈將如何收場?大抵有上中下三種結局。

最差的結局是同人圈重新認識到禁忌是一種自我保護,在現存基地全毀的情況下,同人依然不死,只是再次消失在公眾視野里。中等結局是以同人為代表的所有亞文化圈的自省與自我管控。生存空間再次收緊,而各圈子則在大團結背景下重新設立統一規則,并嚴格遵守,通過圈子自律慢慢探尋與主流文化、公權力、資本力量共處的方式。最好的結局,也是最難實現的結局,是在徹底反思的基礎上,進一步通過“大團結”活動擴大亞文化圈的影響,為其爭取更友善的外部環境,改變目前動輒一棒子打死的現狀。希望通過各個圈子的努力,讓社會真正正視、承認并保護小眾亞文化的優秀創造力,真正做到創作有法可依,迎來一個更為開放、寬容、健康、有序的創作環境。我真的希望,這次事件的結局,會是第三個。

(本文作者現任職于山東大學文化傳播學院,博士畢業于復旦大學中文系,主要研究方向為二次元文化與網絡文學,著有《來自二次元的網絡小說及其類型分析 : 以同人、耽美、網絡游戲小說為例》。)

最近,肖戰粉絲舉報同人作者“迪迪出逃記”、國內同人作品交流平臺Lofter(粉絲昵稱老福特)以及國外著名同人作品平臺AO3作品庫(Archive of Our Own),在社交媒體平臺上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和討論,也讓“同人創作”進入公眾視野。同人創作是指利用原有漫畫、動畫、小說、影視作品中的人物角色、故事情節或背景設定等元素進行的二次創作,包括小說、插畫、音樂和視頻等多種類型。中國“同人創作”的概念通常被認為源自日本的“Doujinshi”,而在歐美,這個類型的創作則被稱作“Fanworks”(粉絲作品)。
2月14日,用戶“迪迪出逃記”在微博上發布了以肖戰和王一博為原型進行創作的同人小說《下墜》的最新章節,其內容引起了肖戰粉絲的不滿,認為這篇作品“女化”、“侮辱”了偶像,號召內部粉絲對作者以及Lofter和AO3兩個平臺進行舉報,導致“迪迪出逃記”刪除了全部微博內容,Lofter內容遭到大量清理,AO3作品庫被封大陸用戶無法再訪問。這最終惹怒了同人圈全體用戶,他們認為被肖戰粉絲襲擊了自己的“精神糧倉”,因此對肖戰的影視作品和商業代言等活動進行了抵制和反擊。
許多人都是通過本次事件第一次接觸同人創作的概念,如何理解同人創作?它的道德和法律邊界在哪?去年曾獲得雨果獎的AO3又是怎樣一個平臺?本刊采訪了長期關注采訪同人創作的廈門大學中文系副教授楊玲以及AO3作品庫的媒體官員克勞迪婭·雷瓦薩(Claudia Rebaza),試圖對這種新的流行文化作出一些解讀。

記者|陳璐

同人小說,講述平行世界的故事

《藻海無邊》是世界上最知名的同人小說之一。在夏洛蒂·勃朗特的小說《簡·愛》中,閣樓上瘋女人的出現,最終促成了簡·愛和羅切斯特的愛情。瘋女人到底是誰?在夏洛蒂筆下,我們只知道她是羅切斯特的前妻,羅切斯特喚她伯莎,將她形容為一個發病時會“受到妖精的驅使要在夜里把人在床上燒死,用刀捅死,把肉從骨頭上咬下來”的瘋子。

這樣一個推動著《簡·愛》故事發展的關鍵人物,著墨不多,卻引起了英國當代女作家簡·里斯的興趣。她以瘋女人伯莎為視角,重新講述了這個故事,這就是《藻海無邊》。1966年《藻海無邊》獲得英國皇家文學會獎,1967年又獲得W.H.施密斯獎,還上榜了BBC評選的“塑造世界的100本小說”,簡·里斯也因此被接納為英國皇家文學會會員。

愛情成就了簡·愛,卻毀滅了伯莎·梅森。羅切斯特曾和簡·愛解釋他為何與伯莎結婚,哥哥繼承了家業,作為沒有錢的次子,自己被父親安排娶了西印度群島上種植園主梅森先生的女兒,以此獲得三萬英鎊嫁妝。當他看到這位在西班牙城以美貌著稱的女人時,“我以為我愛她。社交場合里發瘋似的競爭、青年人的好色、魯莽和盲目會促使人什么糊涂的蠢事都干得出來。她的親戚鼓勵我,競爭者刺激我,她引誘我,我幾乎還沒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已經跟她結了婚。”

簡·里斯重塑了這個故事。伯莎原名安托瓦內特,伯莎本是她母親安妮特的小名。她們是生活在廢奴法令頒布時期的沒落殖民者,既不融入當地黑人群體,也不被白人社會接受,找不到自己的身份認同和文化歸屬。當廢奴法令頒布后,她們原本平和的生活也隨之崩潰。

《簡·愛》里羅切斯特稱伯莎患有家族遺傳性的瘋病。但在《藻海無邊》中,奶媽克里斯托芬對羅切斯特講述了安妮特(安托瓦內特的母親)瘋掉的原因:“她兒子死了以后,有一陣子她就稀里糊涂,人家就把她關起來,說她瘋了,把她當作瘋子看待。問啊問啊。就是沒句體貼話,也沒有朋友,她丈夫死了……到末了,我不知道她瘋不瘋——她干脆死了心,什么都不在乎了,那個照管她的男人幾時想要玩她就玩她。”

和安托瓦內特的新婚之夜時,羅切斯特有一段內心獨白,“我并不愛她。我渴望得到她,可那不是愛。我對她沒有幾分溫情,她在我心中是個陌生人,是個思想感情方式和我那套方式不同的陌生人。”所以當梅森先生的私生子丹尼爾給他寄來一封蓄意挑撥的信件時,羅切斯特幾乎沒有留戀地放棄了安托瓦內特,因為在他看來,她和她的母親一樣,早晚會瘋掉。而他一再故意用她母親的小名來稱呼她,安托瓦內特也明白,“他是想法把她變成另一個人”。

然而,安托瓦內特仍然對他一往情深,她拒絕了奶媽對自己和羅切斯特分開的提議,跟隨他回到英國,卻被幽禁在桑菲爾德莊園的頂樓上,在專人看管下喪失了自由,也始終得不到丈夫的探望。最后,她的確被羅切斯特逼瘋了。

這位夏洛蒂筆下哥特式的瘋女人變成了一個完全真實的悲劇女主人公。簡·里斯書寫的安托瓦內特美麗、聰明,并且富有,但這份富有因為婚姻連同她本人一起被社會視為丈夫的財產,甚至最后還被剝奪了姓名,所以她是在丈夫和社會的雙重逼迫下逐漸瘋掉了。

廈門大學中文系副教授楊玲,長期關注同人小說創作,她在接受本刊采訪時指出,“同人小說雖然是新世紀才出現的概念,但人們進行同人小說創作卻至少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在西方,廣義的同人小說(fan fiction)可以追溯到簡·奧斯汀的讀者對其作品的續寫和福爾摩斯粉絲的仿作(pastiche)。狹義的同人小說,特指1960年代后期出現的針對特定電視劇文本進行的再創作。西方粉絲研究領域的學者通常將《星際迷航》的粉絲1967年創作的同人歌曲‘The Territory of Rigel’視作第一部當代意義上的同人作品。《藻海無邊》可歸入廣義的同人創作。”盡管《藻海無邊》這本書可以獨立存在,但通過與原始材料的互文最終給觀眾帶來了更強烈的情感共鳴。

同人小說作者們熱衷于為原著故事中被邊緣化和被中傷的人發聲。而這些平行故事在挑戰正典的同時,也強化了正典。許多其他小說家都采用了顛覆性的觀點,對經典小說提出了耐人尋味的新見解。比如英國作家羅納德·弗雷姆的《復仇小姐》重新評價了狄更斯《遠大前程》中性格怪異的貴族小姐郝薇香;約翰·馬克斯威爾·庫切則在《敵人》中從一個落魄女人的視角出發,改寫了《魯濱遜漂流記》;還有魯迅的《故事新編》。

過去十年最成功的英文作家E-L-詹姆斯,她的《五十度灰》系列起先也是作為《暮光之城》系列的同人小說出現的。最初,E-L-詹姆斯在歐美著名同人小說論壇FanFiction.net上連載了《五十度灰》三部曲,當時小說的名字叫《宇宙之王》,后來為了出版,她對作品進行修改,刪去所有與《暮光之城》相似的痕跡,成為了現在的《五十度灰》。

楊玲告訴本刊,這種進行二次創作的寫作方式,“不同于原創小說需要白手起家去塑造人物形象,同人小說借用原著已有的形象進行創作,不需要再花費力氣從零開始,可以直接深入到人物的內心。所以同人創作中對人物情感世界的挖掘,可以非常深刻,甚至超過原著,這對原著是一個很好的補充。”

圍繞同人創作的法律和道德爭議

不可否認,同人小說往往陷入法律和道德的爭議之中,因而常常被認為徘徊于主流文學的邊緣,存在許多負面的刻板印象。這種問題當原作者在世時,尤為突出。《夜訪吸血鬼》的作者安妮·萊斯和《冰與火之歌》的作者喬治·R·R·馬丁都曾公開聲明禁止粉絲對自己作品進行同人創作。FanFiction.Net也因此嚴禁撰寫那些明確表示反對二創的作者名下的作品。

盧卡斯影業早期曾試圖控制《星球大戰》的粉絲出版物。1981年,《星球大戰》官方粉絲俱樂部的會長莫琳·蓋勒特在圈內流傳的一封信中概括了公司方的立場:

盧卡斯影業有限公司擁有《星球大戰》角色的一切權利。而且我們必須強調禁止色情內容的原則。這代表著或許我們會禁止一切同人志創作,因為我們必須以此阻止一小部分人丑化我們引以為豪的名譽。……因為所有《星球大戰》系列電影的分級都是家長指導級,所以所有相關出版物必須同樣是家長指導級。盧卡斯影業不會制作X級的《星球大戰》電影,所以我們為什么要讓人覺得我們有可能做這種事情?……這些角色并不屬于你們,沒有授權之下你們也不能出版任何關于這些角色的東西。

這封信即使現在讀起來,也符合多數對同人作品持負面評價人的觀點,在當時受到了粉絲群體相當激烈的反對。同人志《SLAYSU》對此刊曾登過一篇熱門社論,反駁道:

盧卡斯影業說:“你們必須用男性的視角來理解享受《星球大戰》這個宇宙觀內的角色。在我的(男性角度)定義下,你的性相(sexuality)必須是正確合理的。”我不是男人,也不想做男人。我拒絕成為劣質的仿品,或者更悲慘地淪落為某人心目中白癡的理想女性形象。盧卡斯影業的說法歸根結底就是:“在《星球大戰》電影里,我們看到了這些東西,而且我們告訴你們,你們也必須看到一模一樣的東西。”

這篇社論中又提到了另一個廣為詬病的同人小說特點:許多同人小說中存在對情色故事,特別是男男情色故事的描寫。許多研究粉絲同人創作的學者都認為,這主要緣于粉絲的主體是女性。耽美小說是表述男性與男性之間愛情故事的一種類型。楊玲告訴本刊,盡管同人小說中包含異性戀、女女和男男戀愛各種類型,但耽美的影響力最大。并且,耽美小說的受眾主要是女性,這是其與同志小說的不同特點。

美國著名傳播與媒介研究學者亨利·詹金斯在他的著作《文本盜獵者》中談到,“我們今天普遍承認的是,耽美同人是各種不同性相的女人(和一些男人,雖然主要還是女人)互相共享情色故事,表達自我性相的文類,但都圍繞著一群共享的男性人物身體展開。共享的身體在此處指這些女人將自己的幻想定位于同一群人物之上,因此她們之間存在某種主體間互動。共享故事創造了一個情色的親密空間,讓美國和中國文化中的女性(她們從小都被告知不能公開地表達性感受)能夠開放地談論欲望。事實證明,這是粉絲文化中最進步的方面之一。”

此次位于事件中心的同人作品《下墜》,楊玲在事情開始發酵時便找來讀了,她同本刊分享道,“該文作者在環境的烘托、人物內心世界的刻畫,以及對底層女性生活圖景的描述方面,都顯示出比較強的文學功底。這篇文章中,肖戰的形象被塑造得非常美好,不僅有超越性別的美麗,而且善良、溫柔、隱忍、堅強,我覺得這樣的形象不僅不會貶損明星,反而會激發讀者的愛慕之情和保護欲。當然前提條件是讀者需要能夠接受肖戰在文中是一個底層生活的跨性別者這樣的設定。”

圍繞真人展開的同人創作是否會侵犯當事人的權益,是這次飽受抨擊的焦點之一。當本刊聯系到AO3網站所屬的非盈利性機構OTW再創作組織時,其媒體官員克勞迪婭·雷瓦薩表示,“使用AO3的訪客通常都很清楚,即使故事中的人物是基于活著(或死去)的人,上面的內容也是虛構的。有許多以演員、音樂人或其他藝人和公眾人物為中心的論壇。這些作品被歸類為真人小說(RPF,即Real Person Fiction),在AO3和其他地方有成千上萬的這樣的作品。”

并且,雷瓦薩對本刊補充道,在AO3上,當創作者發布一個作品時,他們必須對整個作品進行評定,以確定它是否適合一般觀眾、青少年、成熟觀眾或成人觀眾。同時作者必須提醒用戶注意對暴力、未成年性行為、強奸或非經雙方同意的性行為或主要角色死亡等內容的標簽描述,“確實,內容描述并不會阻止任何人訪問內容,在整個互聯網上都是如此,但對用戶的警告往往太少。”《下墜》在文章中設置了Underage(未成年)的警告描述。

“同人小說包含了各種各樣的內容,不同的人可能會覺得某些內容令人反感,而粉絲們自己也常常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反對彼此。這與電影、電視節目、書籍和戲劇等專業內容并沒有太大的不同,這些內容也包含一些人不喜歡的內容。所以同人作品只是反映了市場上已經存在的不同元素。同人作品非常多樣化,代表了很多類型的人,很多類型的故事,也有不同的格式。”雷瓦薩對本刊說。

在中國,金庸狀告江南《此間的少年》侵權被認為是大陸“同人作品第一案”。江南的這本校園小說中,大量使用了金庸作品中的知名人物,比如郭靖、黃蓉、令狐沖等。在歷時將近兩年后,金庸獲得賠償188萬元。

值得注意的是,判決書中表示《此間的少年》和金庸的作品不存在實質性的相似,所以不構成版權侵權。但是因為江南以盈利為目的出版,發行量巨大,不正當的攫取了原告本來能夠以合理預期獲得的商業利益,所以法庭最后根據反不正當競爭法,認定他的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進行了判決。楊玲借此向本刊分析,“所以你會看到法庭顯然是吸收了法學界一些學者的看法,試圖為同人創作給出一個邊界。”

在楊玲看來,市場實際上已經越來越認識到同人創作在IP開發上所能帶來的巨大利益,不論是影視作品的宣發,還是衍生品的開發,都離不開同人圈的貢獻。“比如說《慶余年》,去年火了之后,起點讀書發起了‘慶余年番外創作大賽’,還專門請了貓膩做評委。首先,同人圈許多創作者的水平其實蠻高,他們這種高水準的藝術創作,能夠吸引更廣泛的粉絲。并且,去年《慶余年》播完第一季后,今年可能上第二季,兩季間有很長的空檔期,那么在這個期間如果有高質量的同人創作出現,可以幫助維持市場熱度。”

《慶余年》劇照

同人創作者往往由一個個平臺維系交流、分享創作。AO3的創始人娜奧米·諾維克是美國著名科幻作家,2016年憑借《無根之木》獲得當年的星云獎最佳長篇獎。而AO3在2019年獲得了雨果獎最佳相關作品獎。諾維克在發表獲獎感言時宣稱,“同人小說、視頻、畫作、廣播劇,所有同人作品都凝結著一個主題:藝術創作不是孤島,它誕生于群體之中。這也是AO3的本真含義。我們雖站在這里接過獎杯,可背后卻代表著上千名志愿者以及數百萬用戶。”

“我們的第一個中文作品是在2009年我們向公眾開放的第一個月創作的。”雷瓦薩告訴本刊,“中文用戶在過去的12到24個月里發布了更多的作品。盡管我們沒有任何用戶數據統計,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中國(用戶數量)進入AO3前10名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到目前為止,我們有236.4萬注冊用戶,但從我們的流量來看,訪問我們的從未注冊過賬戶的用戶數量是注冊用戶的5到10倍。”

同人小說應該受到保護和鼓勵,因為個人和群體對故事的解讀很重要。同人創作是一個大眾化的概念,允許每個人都有創造性,如果他們愿意,可以與觀眾進行交流。圖書館學五定律(1.書是為了用的;2.每個讀者有其書;3. 每本書有其讀者;4.節省讀者的時間;5.圖書館是一個生長著的有機體),我認為也適用于同人創作,這非常符合AO3組織的精神。”雷瓦薩同時還對本刊表達了她對中國大陸用戶無法再訪問AO3的遺憾,“我們希望那些關心作品內容的中國用戶放心,問題是網絡連接問題導致的,而非內容從我們的存檔中被刪除。目前,我們無法提供任何關于連接問題的來源、原因或解決方案的進一步信息,因為這個問題不是由AO3引起的。”

(本文亦感謝實習記者趙怡寧的幫助)


作者檔案

陳璐

一個失去糧倉的霍格沃茨女孩。

三聯生活周刊

個人微博:@陳美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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