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泥鴻爪上任務攻略以及逆水寒雪泥鴻爪上攻略

上期節目我們講了蘇軾的成長經歷與年少成名之路。

1037年蘇軾出生于四川眉山,他在宋朝最好的皇帝宋仁宗年間長大。與父親蘇洵弟弟蘇轍,被后人并稱為“三蘇”,位列唐宋八大家。

蘇軾蘇轍倆兄弟,共同經歷宦海沉浮,彼此一生都榮辱與共,相知相勉,甚是難得。千古絕唱《水調歌頭》“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不是兒女情長,而是蘇軾寫給自己弟弟蘇轍的。

蘇軾從小就在父親的言傳身教之下,飽讀經書。同時來自于父母的人格與道德教育,也塑造了他大無畏的精神和剛正不阿的價值觀,但這也為他日后的人生坎坷埋下了伏筆。

經歷了數十載的寒窗苦讀,蘇軾兄弟第一次進京趕考就高中進士,仕途正要開始,不幸母親病逝,回家守孝。

3年之后返回京都,參加皇帝親自主持的宋朝最高級別的人才選拔測試,制科考試。蘇軾以開國百年第一的成績通過,文壇宗主歐陽修乃至當朝圣上宋仁宗都對蘇軾贊不絕口。

這位來自四川眉山的年輕人,僅僅24歲便名滿天下,一時風光無兩。接下來他在仕途上會有什么樣的遭遇呢?今天我們就接著聊。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1061年,24歲的蘇軾被朝廷任命為大理評事、簽書鳳翔府判官,大概相當于今天鳳翔市政府辦公廳主任。年紀輕輕踏入官場第一步就直接出任如此高位,當然得益于他在考試中的優異表現。

弟弟蘇轍也被安排到地方上去做官,但一方面他對這個任命不滿意,另一方面,父親蘇洵被授予了一個京城官位,為了照顧父親,所以蘇轍就主動謝辭了任命,留在京城。

蘇軾和蘇轍自出生以來就朝夕相處,這是他們平生第一次分離。之后兄弟倆每月都要互寄詩詞。其間這樣一首佳作極為出名: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飛鴻那復計東西。

人生在世漂泊無定,就像是冬日里的飛鴻一樣,偶然在雪地間留下了腳印,但轉瞬之間,飛鴻不知去向,爪印也再度被大雪掩蓋。誰能記得這世間有誰來過呢?就連飛鴻自己,也不會掛懷曾在哪里有所停留。

這是蘇軾第一次描寫飛鴻,此后他常常用飛鴻比喻自己。

這首詩也是成語“雪泥鴻爪”的由來。人生的一切皆為偶然,無處可以長守,不得安定。特別是為官之人,不能自主,一身隨朝廷差遣而輾轉,不知將來至于何地,此身猶如寄于天地間隨風飄蕩,前途也如夢境般不可預測。

人生在世,如這飛鴻劃過穹頂,你我皆是匆匆過客。我們需要有智慧看到自己控制力的邊界,去改變我們所能改變的,去接受我們所不能改變的。

初入官場

來到陜西鳳翔府,蘇軾這位深受朝中大臣乃至皇帝器重的明日之星,卻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壓。給他穿小鞋的正是他的頂頭上司,鳳翔太守陳希亮。陳太守和蘇軾是老鄉,都是四川眉山人,他比蘇軾的父親蘇洵小5歲,但論起輩分來,蘇軾還得叫他一聲爺爺。

陳希亮這個人,身材瘦小,皮膚黝黑,目光冰冷,不茍言笑。他為官30多年,無論在京城還是在地方,走到哪里都疾惡如仇,秉公辦事,從不考慮自己的禍福進退。對于貪官污吏嚴懲不貸,而對那些貧寒人家又樂善好施,因此頗負美譽。所以陳希亮是一個嚴肅得令人生畏同時又深得人們敬重的老人家。

蘇軾本身就性格開朗,口無遮攔,再加上現在少年成名,難免有點恃才自傲。可陳希亮才不管你是什么高考狀元,到我手底下就規規矩矩的辦事兒,不會慣著你。

蘇軾在制科考試中考中的是“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來到鳳翔府就有小吏恭維他,叫他“蘇賢良”。陳太守一聽不高興了:“一個小小的判官,我的副手,有什么賢良的?喜歡阿諛奉承是吧?”馬屁拍的真好,抓來摁地上獎勵一頓板子。這一頓打臉,著實讓蘇軾非常的難堪。

后來陳太守組織的官府聚會,蘇軾就賭氣不去,你不給領導面子,領導也不給你面,公司團建不來是吧?算你曠工,罰錢,直接從你工資里扣。罰的錢雖然不多,但顏面無光。

最令蘇軾惱火的是每次他起草的公文,陳希亮都要來來回回的改上好幾道。蘇軾心里肯定不痛快:“就連歐陽修和當今圣上都給我的文章點贊,你個老家伙有什么資格在這兒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就是倚老賣老故意刁難我。”

于是兩個人就這么硬碰硬地杠上了,時常是唇槍舌劍,惡語相加。搞得陳希亮直接給京師上公文,告蘇軾的狀。

當然,被上司的打壓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因為宋朝的地方官都是3年一輪換,時候一到,就山高海闊,各奔東西了。但蘇軾這口怨氣確實是咽不下去啊,很快報復的機會就自己送上門了。

陳太守修建了一座樓臺,供官員們休閑使用,取名“凌虛臺”。建好之后,陳太守找來蘇軾說:“小蘇啊,你不是寫文章天下百年第一嗎?你給我寫一篇莊重典雅,詩情畫意的《凌虛臺記》,我準備刻在石碑上,作為修建凌虛臺的紀念。”

蘇軾心想:“讓我寫命題作文,沒問題,你看我怎么給你寫……”。其中一段大概是這么個意思:

萬事萬物的興廢更替都是難以預料的,從前的荒地,沒人會料到今天會興建一座凌虛臺。而凌虛臺何時又歸于荒地,同樣也無法預料。

登臺遠望,四周都是秦漢隋唐,歷朝歷代的宮殿,當年是多么的富麗堂皇,可今天盡是斷壁殘垣。這小小的凌虛臺恐怕也難長久啊。凌虛臺尚且如此,人生的沉浮更是如此。有人今朝得勢炫耀自己,殊不知自己的渺小與命運的莫測。

這哪里是在寫凌虛臺,明明就是在諷刺陳希亮。陳希亮看完之后,不但沒有勃然大怒,反而大笑起來,他說:“蘇軾在我眼中,就是一個晚生后輩。我平時對他格外嚴厲,故意不給他好臉色看,是因為他年紀輕輕就暴得大名,容易驕傲自滿,恃才傲物,毀了自己的前程,所以才要故意敲打敲打,沒想到這個小蘇還真就懷恨在心了。”

陳希亮雖然是個嚴厲的上司,但絕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小人。表明自己的態度之后,他把這篇《凌虛臺記》一字不改地刻在了石碑之上。

多年之后,蘇軾經歷了仕途人生的風雨波折,自然理解了陳太守當年的良苦用心。說起這段往事也充滿了懊悔,說自己當年少不更事,經常頂撞自己的老領導。他特意為陳希亮寫傳記,表達自己對這位長輩的深深敬意。

我們知道蘇軾之后一生波折,想想看如果初入仕途的時候,陳希亮對他的敲打能更加嚴厲一些,或許蘇軾的后半生也能順遂一些吧。

鳳翔交友

陳希亮的兒子陳慥,成為了蘇軾一生的朋友。傳聞說,蘇軾被貶黃州時期,仇人想起當年蘇軾與陳希亮交惡,陳希亮最后是獲罪而死,有人認為蘇軾與此有關,就故意把陳慥安排到蘇軾身邊,想要來一個借刀殺人。結果蘇軾和陳家好著呢,陳慥也成為了蘇軾被貶黃州期間最好的朋友。

兩個人成天在一起騎馬喝酒,陳慥的老婆脾氣很大,蘇軾戲稱他妻子是“河東獅”,河東獅吼的典故就出自這里。電影《河東獅吼》里古天樂和張柏芝所飾演的就是陳慥他們夫妻倆。

蘇軾在鳳翔還結交了一位非同尋常的“朋友”——章惇,而這位朋友那真是蘇軾后半生仕途上的命定克星。當時章惇在離鳳翔不遠的地方任太守,他富有才華,豪爽大方,正是蘇軾喜歡的那類人。

話說有一次,他們兩個一同到深山中游玩。來到一條深澗邊,幾十米深,底下水流翻滾,兩側巨石陡峭,掉下去那絕對是一命嗚呼的。深澗上架著一塊很窄的木板。章惇是非常有勇氣的,他提議說我們倆走過去,到對面漂亮的石壁上題一行字。蘇軾擺擺手,我可不敢去。章惇把長袍往腰間一塞獨自走過深澗,在巖石上題了“蘇軾章惇游此”六個大字。隨后輕松自若的原路返回。

蘇軾拍著這位朋友的肩膀說:“你終有一天會殺人的。”“為什么?”“敢于玩弄自己性命的人,自然也敢輕取別人的性命!”

蘇軾一語成讖,章惇后來成為新黨領袖,位居宰相,也確實是一個心狠手辣之人。這是后話了,我們之后再說。

妻子王弗

1064年,27歲的蘇軾解除官職返回京都。按照當時的規矩,地方官任滿三年之后,就要回來接受朝廷的考核,然后再另外授予新的官職。

非常賞識蘇軾的宋仁宗在他任職鳳祥通期間去世了,現在當朝的是新主英宗。他早就聽說蘇軾的名氣,想破格提拔他進入翰林院。但是大臣們覺得蘇軾年紀太輕,資歷尚淺,還需要歷練,于是讓他在國家圖書館工作,負責編修國史。而蘇軾借此機會,飽讀珍本古籍、名家手稿與繪畫。

然而,一連串的不幸接連降臨到蘇軾頭上。這一年的5月,他的夫人王弗在京城過世了。妻子的喪事還沒料理妥當,緊接著老父親蘇洵又與世長辭。蘇式兄弟倆再度辭官,帶著蘇洵和王弗的靈柩回四川眉山老家,安葬亡魂,守孝三年。

蘇軾當年19歲進京趕考前,就迎娶了比自己小三歲的花季少女王弗。婚后兩個人的感情非常的好,但很可惜,王弗只陪伴了蘇軾10年,26歲就病逝了,留下了一個不滿7歲的兒子蘇邁。

蘇軾和王弗當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結婚后戀愛的。剛在一起的時候,蘇軾有點看不起自己這位夫人,覺得她沒啥文化。

王弗性格內向,不愛說話。蘇軾讀書,王弗就在旁邊一邊做針線活,一邊靜靜地聽。當蘇軾背書忘詞的時候,王弗就輕聲的提個詞。蘇軾大吃一驚,原來自己的夫人也識字讀書,隨即指著滿屋子的書一一詢問,萬沒想到王弗都能說出個大概意思。

蘇軾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妻子原來是個知書明理,含蓄不露的人啊。在朝夕相處之中,王弗不斷地給蘇軾帶來了意外之喜。

他們倆的性格一個矜持文靜一個直爽豪放,形成鮮明的對比但也能相輔相成。蘇軾在與人交往性情直率,口無遮攔。他說“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不好人”。在你眼中誰都是好人,作為妻子當然就擔心丈夫受人蒙蔽。所以每當有客人拜訪,她就躲在屏風后面聽著,事后幫蘇軾明辨人情是非。

他會告訴蘇軾,這個人一味迎合,這個人口是心非,那個人不可深交,事后也都一一應驗了。蘇軾是大事聰明,小事糊涂,但是構成整個人生的往往又都是些小事,所以他多半聽從妻子。

一位才華過人的詩人和一位平實精明的女子在一起生活,往往是女子比丈夫顯得更加聰慧,生活的邏輯就是這么的有趣。

蘇軾對妻子王弗的感情非常的深,評價也非常高,王弗的墓碑上,就能看到蘇軾寫的墓志銘。一個是“敏而靜”,聰敏而文靜,不張揚。另一個就是“有識”,有見識有見解,這一般是用來稱贊讀書人的。可見蘇軾對王弗的感情中也有一份敬重。對蘇軾來說,王弗既是愛妻,又是摯友,是自己精神上的依靠。可惜天命有限,才26歲就撒手人寰。如果王弗沒有早早的過世,而是能陪伴在蘇軾身邊,多些提醒與幫襯,蘇軾的人生或許又不一樣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

十年后,年近40的蘇軾在一個冬夜里,夢見了自己的妻子王弗,寫下了那首感天動地的悼亡詞《江城子·記夢》。

這首詞我說是千古第一悼亡詞,應該不會有人反對吧。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開篇三句,憑空而下,如物墜地,沒有任何的緩沖,力道十足。往事驀然襲來,內心深處常年匯聚的絲絲情感,如閘門忽開,奔騰澎湃。

你我二人陰陽相隔已有十年了,逝去的人對人世是茫然無知的,而活著的人對逝者亦是如此啊。我盡可能的克制自己不去想你,可終究還是難以忘懷。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空間跳轉到眉山祖塋,抹煞了生死界限的對話,極大的表達了蘇軾的孤獨寂寞,凄涼無助,又急于向人訴說的情感,格外動人。

你葬在千里之外的故鄉眉山,自從送你回去之后,我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去了。那不僅僅是故鄉,也是曾經和你在一起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這些年啊,我遠離朝堂,從一座城市去到另一座城市,飄搖不定,顛沛流轉。我好想你能陪在我身旁,聽我訴訴苦,發發牢騷啊。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縱使相逢,這是絕無可能的假設,這是極度的絕望,文學表達到此以致絕境。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真的還能再見一面,估計你都認不出我來了。你走的時候才26歲,風華正茂。我呢?歲月不饒人,早已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的我兩鬢斑白,容顏蒼老。

接下來的5句,才扣題“記夢”,描繪了夢中的場景。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畫面感十足,前三句是第一人稱鏡頭,從蘇軾的視角看見了十年未見的年輕貌美的妻子。后兩句第三人稱鏡頭,16歲的王弗和40歲的蘇軾在同一個畫面中。相顧無言,人在夢中經常是說不出話的,惟有淚千行,筆力絕妙,愛之深,痛之切,不可言說,任由淚水傾落。生離死別,只能夢中相見,當年的美好情景得以重現,卻讓人感到無盡的凄涼。

我晚上做了個夢,夢見回到了時常懷念的眉山老家,回到了我和你曾經相識相愛的地方。我看到你,正坐在窗前梳妝打扮,還是當年那樣的美麗動人。你舉眉望見了我,我們四目相對,我想喚你的名字跟你說話,但就是張不開嘴,縱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聲,只有眼淚一行行的滴落。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筆鋒一轉,從夢境跌落回現實,彩色的動態場景,頓時定格為靜態的黑白照片。一切戛然而止,留下了長久的空白,只有胸中的情感還在默默地流淌。

當年在你的墳前,我種下了三千棵松樹。叫人柔腸寸斷的,是到那凄涼的明月之夜,是那片滿是松樹荒寂的山崗。

這首詩之所以能稱之為千古絕唱,就是他道出了所有人心中最深重的悲慟,生離死別。全篇沒有一個“愛”字,但我們能體會到這份刻骨銘心,全篇沒有一個“悲”字,讀完卻叫人痛徹心扉。

1068年的冬天,蘇軾和蘇轍守喪期滿,啟程前往京都。蘇軾當然不知道,從此之后他再也沒能回到故鄉。因朝中正在醞釀著一場政治風暴,而自己此后30年的人生都不得不被這場風暴所左右。

當年進京趕考的時候,兄弟二人曾約定,功成名就之后就一同回到家鄉共享田園之樂,可惜這一走,他們的愿望就永遠都無法實現了。

朝中的這場政治風暴,不僅主宰著蘇軾的命運,也決定了整個大宋王朝的命運,這便是王安石變法。下期節目,我們接著聊。


《雪泥鴻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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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

2022年,由貴州省博物館主編、吳正光著《雪泥鴻爪》在學苑出版社出版。吳正光,筆名“巴婁”,為原貴州省文化廳文物處處長、原貴州省博物館館長,一生從事民族文化遺產保護和研究工作。著作《雪泥鴻爪》內容包括黔山遺珍、文博論述、管理雜談三個部分。吳正光50年來不辭辛勞,跋山涉水,調查、研究民族文化,作品《雪泥鴻爪》是他多年積累的研究成果,有實地田野調查報告、有文物保護與博物館建設的建議、有文博工作與文化旅游相結合的論文、有針對文物管理提出的指導性意見等。資料彌足珍貴,作品堪稱文化大餐,現已在貴博書店出售。

執筆:毛家艷、黃鎮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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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核丨李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