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隆的《終結者2:末日審判》打破了續集大多狗尾續貂的厄運,是難得一見的全面超越前集的電影。
《終結者2》囊括了第64屆奧斯卡包括“最佳視覺效果”在內的5項大獎。用特技呈現了全面核戰爭的凄慘場景,美國核試驗機構因此給卡梅隆發了感謝信,稱贊《終結者2》展現的未來核戰影像是對核武器最貼切的描述。影片開頭震撼人心的核戰爭場面是以每秒300幀的高速攝影機拍攝的,僅此一段的制作費用就已超越第一集的制作成本。
影片最讓人炫目的就是那個可以隨意變形,被霰彈槍擊中腦袋還可慢慢復原的液態金屬機器人“終結者T1000”。
液體機器人的這段特效卡梅隆早在電影《深淵》里就使用過,這是世界電影史上第一個由電腦制成的軟表面形象。
相對于《深淵》中的幾分鐘鏡頭,電腦特技在《終結者2》中得到廣泛應用,《終結者2》的豪華特技讓人們終于相信,電影的表現力已經無所不能,唯一能制約電影表現力的就是人類想象了。
卡梅隆將電影帶入CG技術的時代。所謂CG技術是通過計算機軟件所繪制的一切圖形的總稱,從1991年的《終結者2》到2010年的《阿凡達》,我們看到了CG技術在影視制作上質的飛躍。電腦合成的畫面越來越清晰,越來越亂真。CG高效率,但未必低成本,比方說用CG技術合成一個窗簾在夕陽下飄動的鏡頭,實景拍攝就一定更加經濟得多。因此CG技術更多應用在實景無法展現的特效和萬人大場面的全景。
為觀眾津津樂道的T1000被霰彈槍爆頭的畫面就是將爆頭后的頭部道具結合CG技術一幀一幀合成出來的。T-1000是電影特效史上劃時代的成就,讓工業光魔從此聲名大振。
除了電腦生成圖像技術和電腦合成技術,《終結者2》還大量應用了其他的電影特技,比如T1000融化進鋼水是如何實現的,我們會在后面的文字中介紹。
《終結者2》被譽為科幻電影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并不僅僅因為特效的震撼效果,揭示了全面核戰爭的可怕,還在于影片的豐富內涵,施瓦辛格扮演的T800和約翰康納宛如父子的關系以及作為機器人的T800和約翰母親薩拉若有若無的情愫,已經超越了逃亡者與保護者的簡單人設,讓角色增加了深度,實現了從動作片到略帶家庭倫理色彩影片的升華。
在《終結者2》中,施瓦辛格升級成為影片的靈魂人物,黑皮夾克、黑墨鏡、黑摩托,一把霰彈槍,保鏢的標配加上施瓦辛格先生的健美體型,完美契合了一位來自未來的機器人的鐵血形象。原本冷血的T800在與康納的相處中,從人類間簡單的互動發展到漸漸懷有情感。
《終結者 2》耗費了一億多美金,是電影史上第一部億元制作。影片拍攝并洗印了一百萬英尺的膠片,精益求精的卡梅隆最后剪成的版本不到百萬英尺的1%。
爆破電腦公司這場戲看起來場面宏大,以為建筑物必然受損,其實完全是可控的炸點和往外騰飛的火焰,建筑物毫發無傷,劇組關閉不了因火焰打開的消防噴頭多交了300美元的水費。
影片前后使用的武器超過200種。施瓦辛格使用的加特林機槍是真家伙,作直升飛機或吉普車上的武器配置。該槍射速每分鐘6000發。拍攝的時降到2000發,不是阿諾操控不了,而是2000發時,槍口的火舌看起來更猛烈。
T-1000變型時的聲音是用包住的麥克風去蘸麥片粥的聲音,擬音師腦洞讓人時常出乎意料。
T1000在高溫下慢慢融化的鏡頭是將固體水銀放在熱盤子上拍攝出來的。
T1000和T800殞命的鋼廠,流動的鋼水是牛奶,在強烈的橘色燈光下變成了鋼水。T-1000在鋼水中的慘叫是導演卡梅隆的配音。
槽罐車里面流出的將T1000冷凍成粉末的液氮是真的液氮,沒有替代品可以制造出零下196℃的效果。
T1000威脅薩拉時,手指變成了堅細的鐵針逼向薩拉的眼睛,看的人后背直涼。鋼針是真的,為了不傷到演員,采用了錯位拍攝,鋼針并沒指向薩拉的眼睛。
T1000在醫院里殺死胖警察,然后變成胖警察的模樣。兩位一模一樣的胖警察同框的畫面沒使用特技,演員是一對雙胞胎。
影片結尾T800慢慢沉入沸騰的鋼水,鋼水沒頂之后向人類伸出大拇指,無數觀眾為之動容。
在南寧的"火車頭",每當凌晨來臨時,這里就成了中國的洛杉磯。
"火車頭"是只有鬼火少年會用的稱呼,指的是動物園后面的一個路口,因為擺放著一輛老式火車頭而得名。
也許廣西和西海岸唯一有聯系的地方就是它們都有一個"西"字兒。但是他就是帶著自己特有的、獨一無二的狂野勁兒,在路口上培養除了盆景一樣的"thug life"。
從去年后半年開始,因為修路,這里曾經是個不大的公園的地方,它前面的公路成了封閉路段。最開始只有稀稀拉拉鬼火少年,和三五成群過來圍觀小弟小妹們。他們在快手上聯系,約定好暗號出車。三陽鬼一是最有面子的座駕,是可以在后座拉一個"黑麻麻"最好的工具。大多數是些中學生,他們已經徹底不習慣了和任何長輩或者是成年人的溝通,白天的相處只是沉默或者尷尬地轉頭走開,到了夜晚,才會騎在摩托車上發泄多余的精力。
"我們開車的當然是討厭,但是南寧沒有給小孩子們玩的地方啦。他們不玩這個玩什么呢?"把我拉向火車頭的司機用濃郁的南寧口音這么告訴我。
漸漸地這里開始聚集搖著花手的小美、開跑車轟鳴著汽笛原地飄逸打轉的富二代們和喜歡突然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毫無征兆地跳舞的本地小網紅,高架下面不大的封閉路段成了城鄉結合部的地下Club。
當然這里的主人永遠還是那些鬼火少年們,在這里想要收獲喝彩,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表演翹頭。更好的翹頭技術是成為"火車頭"核心圈的資本,當然除了技術,可能他們更多仰仗的是膽子和創意。
*圖片來源b站@狐臭味的拿鐵
這場派對終止于3月17日,南寧警方組織了一次專項整治活動,當晚50人被捕、150輛鬼火被沒收。
但是在18日,第二天,看到他們騎著自行車翹頭,換了另一種形式挑釁警察的場景。也許這些鬼火少年們從來沒有聽過2pac和Wu-tang是什么,但是他們可能比全中國大部分地下說唱歌手都知道《沖出康普頓》的真諦是什么。
*圖片來源b站@狐臭味的拿鐵
*他們自己制作的表情包
隨后火車頭被連夜釘上了密密麻麻的減速帶,從此之后南寧馬路上看見長得像鬼火的車就需要接受檢查,警察也開始一家家地走訪曾經有些灰色性質的改裝店,曾經火車頭的幾個漏網之魚的高層也被從家里一路請到了局子里。
對于鬼火少年來說,曾經熱鬧的火車頭,如今也只剩下隔著幾百米就能看見的亮著警燈的警車,來來回回,成了維護這里熱鬧的最后一份子。
大多數人沒有資格去評判合適的社會模式是什么樣子。對于鬼火少年們和火車頭來說,讓他們歸于沉寂也許是一個更加合理的事情。甚至說火車頭的消亡是一個積極有益的事情。但只是偶爾就像那些無力的絕唱——騎著自行車“翹頭”的場景,幾乎發出了和絕大多數街頭文化類似的聲音。
來自真正意義上的底層,聲嘶力竭卻無路表達的,年輕人獨有的活力。
這不到一年中火車頭的變化很大,它的社區氛圍相對獨立,從頭到尾沒有太多外來文化的影響:足夠自主、幾乎從頭到尾沒有看到有太多來自其他人的評價,它的商業結構也都是原生的,由內而外的。
*圖片來源柳州晚報)
現在,呈現在南寧街頭的鬼火少年和電摩文化,絕大可能地走向了注定的消亡。
它就像是一個盆景,一個相對獨立生態系統的實驗,展示了一個街頭的種子,種在我們的土壤之中,但不知道它會長出一顆什么樣的植物。
長久以來,關于"鬼火少年"的討論不外乎是兩種聲音。
第一種是,諸如"精神小伙"、"擾民"甚至是"遲早撞死"、"快進監獄"一類帶著敵意和戾氣的批判;第二種,則是能在中流的媒體報道中反復出現,常常以紀錄片和特稿的形式,里面一個年紀不小的記者會對著畫面反復強調諸如"留守少年"、"貧富差距","教育不平等"之類的詞語。
就像是講地下賽車的故事總是層出不窮,人們知道這會帶來危險和死亡,但是本質上我們對刺激的渴望,像是我們對天性的神往。同樣是在一部講述地下賽車的電影中,有過這么一句臺詞"這兒就是一個虛擬世界,你白天可能是個律師或者醫生,但是晚上這兒能讓所有人都平等的,只有速度。"
當然鬼火少年還沒有資格和真正意義上的地下賽車相提并論,但它就是一個奇葩一樣的盆栽,在這個故事里它成長著、也夭折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說法目前為止仍然是少數,只是在逐漸地增加
自從火車頭出現以來,我們可以看到輿論一些細微的變化。除了上述的兩種聲音,一種新的聲音出現了。"電摩文化"的標簽開始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和火車頭有關的視頻中,它和其他南寧地方上各種各樣的的電摩風格雜糅在一起,成了南寧這個電動車之都文化的一部分,被來自各地的參與者以不同的方式表達著。
另一部分,就是火車頭的視頻下面,可以看到許多外來者,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它和暴走族、西海岸進行對比。
這不是鬼火少年第一次出圈。但是之前不論是去年的通達路,還是2021年的雞村新路,或者是2020年的掃把嶺,還有2018年的華南城。之前我們從未看到類似的輿論。
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它的審美體系在不斷產生進化。
我們終究是一個感性的動物,美國的飛車黨和日本暴走族不讓我們討厭。除了因為這兩撥人遠在天邊撞不到我之外,路人的觀感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初代的鬼火少年可能看起來確實是通常我們認知中的"精神小伙"的形象,奇裝異服、鍋蓋頭、瘦、豆豆鞋。但是在火車頭的末期,其實很明顯能夠看到審美再往更加主流的方向靠近。
*圖片來源b站@狐臭味的拿鐵
在火車頭高層中,一個名為道長的男生算是最典型的一位。在專項整治活動中,他的"落網"也一度在圈子里被當作火車頭落幕的標志。但從外表來看,他略帶嬰兒肥的清秀長相,和所有中學生對"常服"的惡劣品味一樣——總是上下兩件都是深色的運動服。唯獨不同的,當他出去玩車的時候,會身披一件黃色的道袍。這成了他的個人特色,同時也掀起了一陣模仿的風潮。
在鬼火的語境里面,對于其他的技術黨來說,可能道長成名的路子不怎么有工匠精神。
問起別的鬼火少年,"道長最有名是因為什么?"
"因為他穿著道袍,最有特色,奧對,還有因為他被抓了。"說完他扭著身子,沖著旁邊問了一句,"你說他們抓的為什么不是我。"
"那么道長是技術是你們里面最好的嗎?"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倒是旁邊的稍微年長些的人幫了一句腔。"你說技術肯定誰也不服氣了。"
這段對話發生在一個特Underground的改裝店里,周圍環境屬于那種拋尸勝地的感覺。南寧作為全世界最大的電摩之都,足夠的沉淀,讓整個電摩文化在這里變成體系系統化,是鬼火少年變得更加讓人接受的重要原因。
他們把練習翹頭分成五個階段分別叫做"科目一"到"科目五"。
科目一叫做蛤蟆翹,兩腿跨在座位上,保持平衡,這個動作腿可以輕微接觸地面保持平衡,這個時候甚至可以找個搭檔坐在后座輔助保持平衡??颇慷?,跪翹,膝蓋跪在座位上??颇咳龁问致N、科目四單手翹旋轉,需要把腿放到一邊然后依次轉動到左右兩側??颇课澹瑒t是要讓車子成90度,尾架和地面接觸,如果可以產生火花,那么毫無疑問,在技術層面上,已經踏上了火車頭的頂點。
不過車子一定要一輛rzs三陽鬼一。這輛原產于臺灣三陽機車的踏板摩托變成今天南寧鬼火少年們最向往的座駕。打開"快手搜索",南寧有上百家改車行在打著廣告,不外乎是兩種形式。一種找一同齡女生畫著濃重的粉底和眼妝坐在車子上面,用最低的性價比實現了"香車美女"的效果,點進去是一個年紀稍大的老表給你講,自己開著鬼一"載黑麻麻回家"的故事。第二種則更加的技術流,密密麻麻的參數,三大件,電池電機框架,寫的透明而且清楚。
南寧遍地是改裝店,遍地是電動車廠。也許你不知道自己的電機是由哪個深山老林的廠子里面運出來,由哪個老師傅手工拼接到電焊的框架上的,但是性能什么的,咱都門兒清。
精心地根據自己的手感和情況設計改裝方案是地下賽車的精髓。雖然在鬼一下面你看不到系統的改裝和設計的方案,但是已經偶爾能看見底下有人煞有介事地討論著,“我的避震架必須要換了?!?/p>
但是不論魔改到什么程度,鬼一的殼子永遠是最重要的,那是身份的象征,是鬼火少年的信仰。
讓人不解的是,我曾經以為鬼一的流行,是因為專門修改和設計過的"翹頭車"。但是問了很多鬼火少年。
"為什么要用鬼一翹頭,是因為性能問題嗎?是因為頭輕嗎?"
"就是帥哦。"
在這個回答上所有人幾乎出奇地一致。除此之外得不到更多有意義的解答,
假如試圖把鬼火的文化和暴走族甚至是西海岸文化相提并論并論,當我們真正地去剖析他們對于"帥"的定義的時候幾乎無能為力。
日本暴走族底子是美國六十年代的流行文化。速攻服、飛機頭都是我們能看到的那個時代影子。西海岸歌手們直接繼承了Disco普及、平權運動的美學遺產,他們早年大多西海岸歌手的制作人就是在嬉皮運動中玩膩了的那批音樂家。更早的美式機車文化里的飛行夾克,能看到一戰二戰軍隊里的穿衣打扮的哲學。
我把鬼一這輛車子,給我喜歡機車文化的朋友看。
他的評價是“好像收到了那些二十世紀初,國產機甲動畫中里的東西?!?/p>
三陽機車固然是個老牌的機車品牌,但是鬼一這個外殼脫離三陽的工藝,在三陽其他的海量的優秀設計中被那些孩子選擇出來,一定還是有著獨一無二的原因的。
在他們童年的時候恰好碰上2006年電視臺禁止播放進口動畫。他們的童年幾乎伴隨著因政策而飛快地成長的那些動畫片一起長大。
這里我想再提一下那句已經被我拋棄的概念:留守兒童。他們小學放學回到家,奶奶說,讓他自己看電視,打開電視,里面都是國產造型浮夸的機器人。這樣的場景變得格外具體。
有著相同的質感。甚至有著一樣的行事邏輯,“當外界和我競爭的時候,我就徹底地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就好了。”
當然在這故事里,我更愿意相信這只是一種意象、一種巧合,而不是一種因果。
*圖片來源新京報
這種斷代和割裂以各樣的角度存在著。
在摩托車圈子里面一直存在這一個說法。
“鬼火少年的泛濫很大程度上因為禁摩令,曾經隨處可見的騎手在某個十年突然斷崖式地消失了。于是后來的鬼火少年騎上了電摩,沒有人對他們進行任何形式的傳承?!?/p>
當然這帶著摩托佬的自我吹捧,只是一種說法。不過把鬼火少年的這些特點放置在一起的時候。有一種氣質格外的突出。
*圖片來源:南國早報
在我的觀察中,留守兒童并不是鬼火少年群體里面絕對的大多數。能沖著記者滔滔不絕“我就是想有點存在感的?!备皇谴蠖鄶?。
他們的大多數很木訥,你一旦向他們提問,他們會很害羞。會發現自己的表達能力似乎很難準確地回答問題。他們會扭一扭,更多的時候用語氣強烈地語氣助詞來代替你的問題。
或者是用某種范式的標準的像是有一個巨大提詞器的從網上抄來的回答。
你問他們為什么玩他們會說,“為了帥啊~”你問他們危險么,他們會說“鬼火一響爹媽白養?!?/p>
如果在網上聊天,他們的回答總是會用最簡短的詞語。大多是“好的”、“行”。甚至“不方便”、“沒時間”就是比較長的句子了。
其中不是留守少年的人們,和家人的溝通大多也有些問題。
“家里面的人怎么管都管不了,后來也就干脆不說了,只是每次有客人來的時候,他就一句話不說,然后出去躲一兩個小時。”
“最后只是和狐朋狗友整夜整夜地不回來?!?/p>
這種閉塞已經在一年又一年地積累中變得覆水難收。
想象一下如果一個陌生的年長者走進他們的世界,然后一個深呼吸,問他說“能不能跟我真誠地分享一下你的愛好?!彼麄冎粫鹧劬?,看看對方,腦海里閃過了一百萬中不被理解和接受反饋,然后一言不發地扭頭走開。
當我們看到鬼火少年的文化產生獨一無二的審美價值的時候。我希望他能成為品牌、成為聯賽、成為審美風格。甚至當這一切發生,它們社會層面上的不良影響也會變小。
“真的,這幾年的中國能有個這么純粹的街頭文化不容易?!边@是我選題會上說過最多的一句話。
只是或許阻止這一切的,不是政策也不是警察。而是那股子不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