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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現場,我被人潑酒。

前任如仙男下凡,冷著臉把酒潑回去,甩了張名片說:

“我是她的律師,不服找我。”

烏拉,介么帥!

我星星眼西子捧心,當晚穿著辣妹短裙去他家報恩。

這樣那樣之后,我饜足地窩在被窩里。

浴室水聲淅淅瀝瀝,他的手機嗡嗡作響,

“釣魚群”三字黑色加粗,正文內容實在是談不上清白:

【徐律師,出來約嗎?】

???

1

我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富家千金。

在同齡千金曬包曬娃曬男人之際,我還在捧著書本埋頭苦讀。

苦呢,倒也沒那么辛苦。

只是年紀大了,總有那些個催婚的。

好不容易從導師手里扣出幾天假期陪陪我媽,她卻滿臉嫌棄繞著我的書桌悠悠的轉。

她納悶地問:“你畢業之后,都在做什么?”

“媽,我沒畢業,”

我從厚厚的法典中探出頭來,“我已經讀了兩年的研究生了。”

她眉頭緊皺,“研究生?讀那玩意兒干啥。”

“……”我不予置評。

她坐正了身子,掐指一算,意識到25歲芳齡已經觸及了奔三紅線。

法槌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她說:“不行,你得相親。”

“媽,我自己會找男朋友。而且我現在有喜歡的……”

“閉嘴,徐漣漪。你自己找?你大學找的那個還不是一畢業就踹了你,分手三天就回老家結了婚?”

我有點心痛。

她是懂得傷口撒鹽的。

我誓死抵抗:“我不管,反正我不相親。”

沙發上雍容華貴的女人當場就抹起了眼淚,

“我真慘啊,真的。丈夫英年早逝也就作罷,唯一的女兒也這么不聽話……我還不如一頭撞死在金山銀山,轉世了還能做一只銜金枝的火鳳凰……”

什么亂七八糟的。

哭是假哭,話也是假話。我爸沒死,只是出了軌。

無非是一個被施以援手飛上枝頭的野麻雀,有了錢有了愛,又怨時運不濟、壯志難酬,花天酒地覓新歡的爛俗故事。

俗歸俗,但是給我彼時尚還幼小的心靈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

好不容易在大學擺脫陰影大膽追愛,又在畢業季被人一腳給踹了。

我闔上書無奈嘆氣,“好吧,我答應去相親。”

哭聲停止。

我媽手帕一丟,從沙發縫里掏出一本A4的大冊子。

花里胡哨的封皮和我初中的同學錄有得一拼。

“好哇,朱彩鳳,你蓄謀已久!”

彩鳳心里高興,懶得計較我的沒大沒小,喜氣洋洋地翻起了花名冊。

“閨女,你相信我,我給你挑個好的。”

唉。

她的眼光真的不行。

2

相親地點在高檔餐廳,對方也是體面的名流之子。

我穿著黑鞋子黑裙子配黑西裝,那位公子嬉皮笑臉,自以為幽默地說我像女道士。

連尊重人都不會,根本沒必要再進一步。

但我講禮貌。

全程附和“嗯嗯”“對對”“你說得沒錯”。

他真就全程美滋滋地侃侃而談,圍繞的主題有三:

我爺爺有多少錢,我爸有多少錢,未來我會繼承多少錢。

就在我忍無可忍要尿遁的時候,突然沖出一個打扮過火的女人,端起酒杯朝我臉上潑酒。

我沒防備,被潑了個正著。

“你這個小三!知不知道我跟他都快結婚了!”

我拿抽紙擦臉,實話實說:“我是被迫來和他相親的。”

女人穿著艷紅的超短裙,指甲也是富貴的大紅色,抓著那個男人的頭發,“她說的是真是假?”

男人支支吾吾。

我打量著他們,把吸滿酒漬的紙巾揉成一團丟到桌子上,一陣見血:“想來,二位的愛情并未得到家里人的祝福。”

女人臉色更加的猙獰,半個身體越過桌上的浪漫花束,想搶了我的酒杯潑我。

被潑一次不還手是教養,一動不動被潑第二回那就是愚鈍。

我伸手去按杯口,視線中出現了第三只手。

竟然是我喜歡的人。

徐漠站在富麗堂皇的水晶吊頂之下,活像下凡的男菩薩。

等回過神來,對面的那位體面公子頭臉濕濕,成了落湯雞。

酒是徐漠潑的。

沒想到像這種成功人士也有潑酒的技能。

相親的男人像是受了什么奇恥大辱,跳起來罵:

“你干什么!干什么你!”

詞匯是相當的匱乏。

女人用紙巾給落湯男人擦臉,夫唱婦隨:

“你干什么,干什么你!”

徐漠沉默地把酒杯一撂,丟下一張名片,“我是她的律師。”

六個字,我被滿滿的安全感包圍。

對面那個男人哆哆嗦嗦地指著徐漠,上下搓了一把臉,發出類似豬鼻子進水的“哼哼”聲。

邊上那女人沒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聲。

男人甩開了女人的攙扶,尷尬地放著狠話:

“你們,給我等著!!!”

誰也沒把他當一回事。

徐漠貼心地把我送回了老宅。

彩鳳看著我被潑濕的頭發,眉頭緊皺。

“造孽啊!你說說,你說說,哪家的千金像你這樣子相個親也相成落湯雞喲!!”

徐漠大發慈悲,替我將來龍去脈講了個清楚。

他曾是我爸媽的離婚律師。

高三那年,我爸媽鬧得最兇。徐漠頻頻在我家進出,算是半常駐嘉賓。

彩鳳面色稍霽,贊了一句:“還是徐律師靠譜。”

我送他到別墅門口,真心實意道:“謝謝你啊,今晚多虧有你。”

“舉手之勞。”

他坐在駕駛座,轎車發動。

我頂著周圍一眾仆人的視線,低頭靠近他的車窗,小聲說:

“晚上等我,我來你家。”

3

是的。

我跟徐漠有一腿。

在他之前,我還有一個男朋友,叫陳友安,一個沉默寡言又耿直的年輕壯小伙。

大學畢業他說分手,還沒等我挽留,頭一扭就回村結了婚。

這誰受得了?

之前從沒去過酒吧、迪廳、ktv,因為我媽不讓。

那會兒趁著失戀,通通去了個遍。

新手,意味著極大概率的失手。

大學同學都嫌我有錢高傲,不愿意和我玩。

我一個人喝醉了往樹邊一坐,也是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還有人敢搞不法活動。

衣服差點被撕沒,幸好突然出現了一個飛踹,王八蛋瞬間躺倒在地。

隨后那只穿著锃亮皮鞋的腳,又帥又颯地把那王八蛋的臉踩在了腳下。

我一開始沒認出徐漠,醉醺醺地和他拉扯,“你是來渡我的男菩薩嗎?”

“信女一生行善,這是我應得的。”

我拉他的領帶,本來要親嘴,力度沒掌握好親在了突起的喉結上。連帶著半邊白色襯衫領也沾了我的口紅印。

他默了片刻。

打電話給我媽,還要把我送去警察局。

我抱著他的西裝褲管嗚嗚地哭:“卡機嘛~~”

要是叫我媽知道我為了一個男人去酒吧醉生夢死,還不得扒掉我的一層皮!

徐漠嘆著氣把我領回了家里。

第二天醒來,我吃上了香香的烤吐司配熱牛奶。

他換了一件襯衫。

晚上的事情他不提,我也不提。

“徐小姐和我印象中的大不相同。”

語氣實在是太淡,我根本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情緒,于是笑著擺擺手,說:“哎呦,哪里哪里~”

餐后,他委婉地趕我走。

我撂下一張卡。

“徐師兄啊,聽說你在籌辦事務所。我有點小錢,算我買你。”

他除了是我爸媽的離婚律師,還是學校的榮譽校友,我的直系學長。

他神色復雜,“使不得。”

“不用,反正我也不吃虧。”

不知道他想成什么了,默不作聲地后退了一步。

“哎呦學長,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這筆錢算我投資,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

我苦口婆心終于將他勸服,然后在他家賴了一年備考法碩。

那會兒我媽不在老宅,和一眾富婆姐妹花組團游玩。

我實在無處可去,無人可依。

徐漠好歹是我爸媽當年的離婚律師,是大熟人,也斯文,也貌美,也專業對口。

住他家,何樂而不為呢。

正因專業對口,他但凡有空就會順帶輔導輔導我功課。

而我為了感激他,也會逢過節給他準備一桌熱乎乎的大餐。

同居的男女,除了兄妹,除了仇家,哪有不談情的。

我跟他水到渠成地談了一小會兒戀愛。

……也就,十一個月?

分手是和平分手。

過了復試,那晚我們在家好一番燭光晚餐、耳鬢廝磨。

半夜醒來,我說,“我去A市讀研了,要不要分手?”

搭在腰間的大手緊了緊,他說:“好。”

我當時想好了,只要他挽留,我就再也不提分手。并且馬上跟朱彩鳳說我要結婚。

誰能料到呢,兩年了,他一個電話也沒和我打。

我也只在晚上偶爾想想他。

成年人,在一朝一夕之間斷絕來往、各奔東西,好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4

我穿著辣妹短裙,按響了1101的門鈴。

地址是找熟人要來的。

不聊不知道,一聊嚇一跳。

徐漠那事務所的核心團隊全都搬來了A市。

具體的我聽不懂,我獲取的有用信息是,他很有可能在A市常住。

就在這想東想西的功夫,“吱呀”一聲,門開了。

男人穿著一身淺灰家居服,上面兩顆紐扣沒扣齊,滿園春色關不住,鎖骨與喉結雙雙蠱人。

那點子成功人士的魅力只增不減。

“什么事?”

他身體倚著邊框,并沒有要邀請我進去坐坐的意思。

無所謂。

我會硬闖。

“你自己也是學法的,應該清楚,這算私闖民宅。”

我閃身貓進他家,間歇性耳背,攀著他的肩膀幽幽地盯著他。

“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這與你又有什么關系。”

那就是沒有。

我往墻上一拍,客廳的夢幻水晶燈倏地熄滅。

只剩玄關的自動感應燈,持續打造著昏黃的曖昧氛圍。

“不是晚上才相了親?來我這,什么居心。”

“報恩來的。”

我抬腳踹上身后半敞的門。

他問:“想做什么?”

“你。”

我朝他逼近,他步步后退。

退無可退的時候,他轉身,抬手把我按死在了墻上。

我背靠冷冰冰的瓷磚,什么也不說,只揚著下巴抬頭看他。

兩相僵持之下,玄關的感應燈也滅了。

“以前也是,現在也是,”他問,“你把我當什么?”

我回望著他,“你想要我把你當什么?”

我拋出了問題,卻沒等他回答,利索地堵住了接下來的話。

剩余的爭執,全都消融在唇齒之間。

至于那兩個問題,直到下了榻,我們都沒有掰扯明白。

“這風格不適合你。”

他光腳把地上的辣妹裙踢得很遠,拎了兩件換洗衣服走向浴室。

我糊里糊涂地貓在被窩里,一動也不想動。

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聽得我又要睡過去。

半夢半醒間,床頭柜的手機傳來一道提示音。

他的手機彈出一個“釣魚群”的微信窗口。

有人@他,【徐律,約不約?】

我頓時間耳清目明。

釣魚群?

約不約??

手機震動,又是連續幾條信息轟炸。

【他肯定約啊,不是連續好幾個晚上了?】

……

5

我跑了。

馬不停蹄地跑了。

我甚至連問都不敢多問一句。

穿著辣妹裙原路返回,在富麗堂皇的家門口徘徊了好一會兒。

不知道彩鳳睡了沒有。

如果她沒睡的話,看到我這打扮,今晚是不用睡了。

她生平最恨妖妖嬌嬌的小姑娘。

因為自己吃過虧淋過雨,就非要把傘按死在我頭上。

ktv、迪廳、酒吧不許去,暴露的辣妹裝不許穿。

流里流氣的男朋友不能交,就算交了男朋友也不能奔著結婚去。玩玩可以,不能當真。

我不是沒抗爭過,說兩句她就抹眼淚,說自己命好苦,守不住男人也管不住閨女。

大部分時候是假哭,也不乏有時感情涌上心頭,假哭變真哭。

彩鳳身體不好,還是盡量不要招惹她的好。

思來想去,我行李也沒拿,打車回了學校。

因為門禁過了,也沒好意思打電話讓導師來門口撈我,索性步行去了學校附近的肯德基。

人不多,只有零星幾個。

我捧著兩個全家桶挑了個窗邊的單人座。

一個小孩在我邊上眼巴巴地看了許久,一米多高,大概四五歲的樣子,家長應該是不允許吃的。

我朝他笑笑,他沒看我,眼睛緊緊地盯著我的桶。

手機嗡嗡地震。

這是離開徐漠家之后,他打的第一個電話。

我接起來,搶道:“我想起來有點急事,就先走了。”

如果他真的在乎我,應該狠狠地說我一頓,小姑娘大半夜穿著辣妹裙跑來跑去,多不安全。

可電話那頭平靜如常。

他說:“知道了。你忙,掛了。”

這通電話的目的,似乎只是確定一下我的死活。

我攥緊了電話,“你也很忙吧,忙著釣魚?”

他反問,“看我手機了?”

我支著半邊臉,望著窗外的夜色。

“我就只掃了一眼,誰知道會看到那么勁爆的消息。”

“什么勁爆的——”他反應過來,“徐漣漪,你的腦子什么做的?”

釣魚,出去約,這還不勁爆?

我嘆氣,“我待會兒把體檢報告發給你。”

“什么意思?”

“你把你的也發給我。有什么問題,早發現早阻斷。”

“嘟”——“嘟”——

他先掛了電話。

理智告訴我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

但一見到徐漠這種人如其名的冷漠態度,我就是想使勁地拿話刺一刺他。

我把手機放邊上,開始拆全家桶。

等到發現全家桶數量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空曠的店里響起一陣小兒啼哭。

“誰給你吃的?這是誰給你吃的!不是跟你說了嗎媽媽買得起,買得起啊,嗚嗚嗚嗚嗚救命啊!誰能救救我的孩子!”

我這才發現,桌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全家桶。

那孩子趁我打電話偷偷順走了另外那桶。

現在他吃了我的雞塊,噎住了。

十一點半,商場人煙稀少。店里只有那對母子、年輕的值班員工,和我。

母親跪在孩子身邊哭天搶地,值班小姑娘手忙腳亂的蹲在旁邊打120。

小姑娘快步走到我身邊,“您能不能幫忙照看一下他們母子……我現在去店外問問有沒有醫生……”

我點頭。

這事我也有責任。

我扶住搖搖晃晃的大姐,她顫顫巍巍地舉著按鍵手機,在通訊錄里滑來滑去,最后熄了屏。

我考過急救員證,學過海姆利克急救法,但并沒真正上過手。

猶豫了幾秒鐘,大姐突然哭著喊著喃喃了一句,

“他爸,文化人,大律師呢……”

我心想,太巧,還是同行。

她滿面哭痕地望著店門口,值班小姑娘逢人就攔,但本身這個點人就少,攔到醫生的可能性更小。

孩子的臉色越來越紫,剛剛還能哭喊,現在已經眼睛發直說不出話來。

“大姐,我會一點急救,我來試試。”

6

孩子救回來了。

隨著半個雞塊裹著些粘液噴落到地上,孩子眼里又有了神采。

孩媽跪在地上朝我磕頭,喉間咕嚕嚕作響,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看得想哭。

不知道當年我神志不清被人從河里撈上來的時候,

彩鳳是不是也是這樣和別人道謝的。

“沒事,真的沒事。大姐,待會救護車來了,您帶孩子再去做一下檢查。”

我看著散落一地的全家桶炸雞,講了實情:“更何況他吃的那個雞塊,是從我這里拿過去的……”

大姐一怔,我以為她要與我秋后算賬,可她卻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大姐,您別這樣!”

她哭嚎不止,“孩子一直想吃肯德基。本來回村前想帶他吃一頓,我問了價格,那錢,能買多少糧食啊……我,我……”

大姐還要扇第二個巴掌,我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

一道聲音弱弱地插進來,“我把醫生找來了,要不要再讓他看看?”

是去而復返的店員小姑娘,身邊還有一個人,似乎已經在身后站了有一會兒了。

我攙著大姐到邊上,讓找來的醫生再仔細看看孩子的情況。

“孩子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是急救過程中也有可能造成內臟的損傷,最好在帶到醫院看一下。”

這醫生蠻奇怪的。

說話就說話,總是看我做什么。

幾句話的功夫,救護車到了,在馬路邊上嘀嘀嘟嘟。

大姐又朝我鞠了幾躬,忙著協助搬運孩子。

我和那位路人醫生站在街邊,沒有上前添亂。

他突然說:“你的急救做得很漂亮。”

我禮貌回復:“謝謝啊。”

“徐漣漪,你好像沒認出來我是誰?”

啊?是認識的人嗎?

我瞇起眼睛,“不好意思啊,我有點近視。”

他語氣頗為熟稔,“是我呀!”

我假裝驚喜,“哦,是你呀!”

不好意思,還真是沒想起來你是誰,況且我也沒有關系很好的醫生朋友。

不過反正是點頭之交,留點面子讓對方高興高興也是好的。

救護車那邊已經差不多整頓得當,大姐伸著胳膊朝我招招手,說:

“妹子,我先走了!實在是謝謝你啊!”

我也朝她揮手,“大姐再見!”

救護車還沒開走,我身邊的“醫生朋友”突然說:

“晚上有空嗎?”

這人到底誰啊?

我果斷回絕,“沒空。”

他還想說點什么,我不欲繼續這尷尬的糾纏,臨時起意,朝前方揮揮手道:

“大姐,我跟你一塊兒去一趟醫院吧。”

7

幸好陪大姐來了醫院。

她進城沒帶多少現金,也不會線上支付。

陪她娃做了一套檢查,又辦好了手續,已經是凌晨三四點。

“大姐,我陪你去找個住的地方。”

大姐連忙擺手,“妹子,今天麻煩你的事情夠多了。我打算帶著孩子在醫院坐一會兒,天一亮,我就帶娃坐車回鄉下。”

我點點頭,給他們買了條小毛毯,然后告了別。

眼看著天都快亮了,我折回醫院便利店買了一份關東煮。

我那“醫生朋友”端著一碗泡面,自來熟地坐到旁邊。

“徐漣漪,你真是個大好人。”

我不吝夸獎:“你也是個好人。”

剛才他也開著車追來了醫院。

因為剛好是這里的醫生,流程比較熟悉,跑前跑后地幫了不少忙。

“相親的時候你可沒這么說。”

“?”

“果然,你還是沒認出我。”

“……”

此番話無疑于一道驚雷。

我很難把這個人模人樣的“醫生朋友”,和昨天晚上那油頭粉面的“相親對象”聯系在一起。

我目瞪口呆,試探地問:“你是……林霜?”

他笑著點頭。

“昨晚,我是抱著搞砸相親的想法與你見面的,那個女人也是雇來的,沒想到她那么——總之,給你造成的不愉快,我得好好道歉。”

我最沒辦法拒絕有禮貌的人,臉上立馬堆起了笑,習慣性地擺擺手:

“不用不用,我能理解你。再說了,你不是也挨澆了嗎?”

他一怔,隨即也和我一起笑了。

我吃著關東煮,他嗦著面,笑瞇瞇地聊著天。

別人看來,真可謂是歲月靜好。

要命的是,

徐漠也是這樣想的。

8

當時林霜問我,相親的時候,替我報仇潑酒的男人是不是我男朋友。

我實話實說,表示是一拍兩散的前任,我有情他無意。

林霜像是吃了士力架似的,突然就來勁了:

“既然這樣,那我可以追求你嗎?”

就在這時。

“啪嗒”一聲。

徐漠端著一盒鮮蝦魚板面,冷著臉坐在了我身邊。

我:?

林霜:?

徐漠:卡塔【掰開小叉子,狠狠插進蓋子

……

這是醫院的便利店。

沒有人會專門來醫院吃鮮蝦魚板面。

要么是家人朋友生病了,要么是自己生病了。

我看著他身上的病號服,初步判斷是他自己生病了。

林霜默了片刻,手指點點手機說回頭聊。

我朝他揮揮手說再見。

沉默三分鐘,徐漠的鮮蝦魚板面好了。

他把蓋子上的小叉拔下來,準備開吃。

我抓住他的手腕,“你……真生病啦?”

他甩開,“沒有。”

又冷著一張臭臉。

多大仇多大怨,欠你多少錢啦?

人家都主動跟你說話了,還要這樣。

他伸手掀面蓋,我又抓他的手。

從我離開他家到現在,不出7個小時。

這么會兒功夫,居然能把自己折騰進醫院。

我故意問:“什么病啊,你說說看,我需要去做個阻斷嗎?現在72h內,還能——”

他拿起手機。

我頗覺莫名其妙,好奇地探頭。

他擱下手機的同時,我的手機“嗡嗡”一震,進了一條消息。

冷臉大王徐律師:【2023體檢報告.doc】

“……”

我深呼吸,“這樣吧,我也不拿話刺你了。咱們心平氣和好好說話。”

鮮蝦魚板面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徐漠低頭看了一眼,慢條斯理地把揭了一半的蓋頭合攏,手按壓在蓋頭上面。

“嗯,你說。”

我莫名其妙,“我說什么?”

他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著外面的小花園,

“你跟剛才那個人——”

我憋笑,“徐漠,你吃醋了。”

他嘴硬,“我沒有。”

“說你有,”我神氣十足,“只要說你有,我什么都跟你說。”

“我有。”

沒有賓語,不能算。

我追問,“有什么?”

他臭著臉,“不知道,你讓我說的。”

我心情不錯,也沒逼他到底,一股腦把從他家離開之后發生的事情,都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

他臉上的冰稍微化了一點,準備低頭吃鮮蝦魚板面。

我虎口奪食,把面拖到自己跟前。

“到你了。”

他嘴里叼著叉子,眼巴巴地看著面,神色疑惑:“什么到我了?”

“我已經解釋清楚了自己為什么在這里。你呢,你做什么去了?”

他一怔,撐著小桌子站起來,大有棄面跑路的意思。

我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胳膊,“別想跑。”

他真的不動了。

要我看,他不是不想跑,而是不能跑。

臉上雖看不出什么,但他身體有點歪,好像把身體大部分重量都匯集到一只腳上。

“腿傷了?怎么傷的?”

他坐回凳子上,言簡意賅:

“去釣魚,掉進獵人陷阱,摔了。”

9

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我本來就不相信他會約p。

看了釣魚信息從他家逃跑,一則是腦袋一熱,還有就是生怕那個萬一。

之后他打的那個冷漠電話,又將我的那點小希冀丟進了垃圾場。

現在得知“釣魚”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釣魚,我憋不住笑了。

“很好笑?”

“很好笑。”

“面還我。”

“不行,沒收了。”

海鮮是發物,不利于身體恢復。

倒也沒浪費。

我捧著面吃得非常滿足,喝下最后一口湯,沒形象地打了個飽嗝。

徐漠捏著塑料小勺搗著碗里的黑米粥,問我:“面好吃嗎?”

我兩只手豎起大拇指,“當然好吃!”

他低下頭,把黑米粥一口悶了。

便利店里人不多,我不顧形象笑得東倒西歪。

就愛看他吃癟。

徐漠釣魚摔傷還住了院,大律師失去形象跌下神壇。

這種覆滅的感覺無異于霸道總裁親手洗內褲。

想到這里,我笑得一頭創在他臂彎。

他板著臉把我扶正,然后趕我走。

“我不走。你住哪幢,我扶你回去。”

晨光熹微,我們拉拉扯扯地出了便利店。

扶他走了沒兩步,他突然揮開我的手,“回去上課吧,我沒事。”

“早請過假了。”

“我這兒不用你,你走吧。”

“請了假我沒事干,在你這坐坐也不行?”

“在醫院坐坐?”

我怒了,“為什么你總是想趕我走!”

他還是那副端莊樣子,好像我不是他的前任,而僅僅是一個普通客戶。

“我沒趕你,你留下不值當。”

說完,他別開頭,獨自過了拐角。

不扶就不扶。

我一路跟著他回了住院部。

怎么說呢,看他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背影,心里那些無名火突然就滅了。

禮貌是我的保護色,驕傲是他的保護色。

我與他都是膽小如鼠的變色龍,

何必埋怨來,又埋怨去。

10

跟他進了病房,我才明白他那句“你留下不值當”是什么意思。

這是雙人間病房,病友名叫徐忠。

一個屋子三個人,都姓徐。

徐忠原本坐在病床上削蘋果吃,見徐漠與我前后腳進屋,伸長脖子八卦地和徐漠擠眉弄眼:

“唷,徐律師,這是你女朋友啊?”

“徐老,您別打趣我。”

徐漠偏頭隨口應付了一句,低頭看我。

我們站在門口的視覺盲區。

他問:“還進去嗎?”

“進去啊,干嘛不進去。我是來陪你的。”

我若無其事地牽著他的手進病房,攙著他在床上躺好,然后繞到床尾給他搖靠背。

“姑娘又俊又懂事,小徐好福氣!”徐忠舉著手里削好的蘋果,“吃蘋果嗎姑娘?”

我伸手接了,張大嘴巴卡茨一口。

徐忠愣了,看看徐漠又看看我,然后尷尬地笑,

“吃蘋果好啊,吃蘋果好。”

我什么也沒說,讓徐漠也別跟徐忠說。

整整一周的時間,我有空往醫院跑。沒忙著跟徐漠談情,純當家人照顧他。別的事情,想等他好了再與他掰扯。

也會抱著電腦找他取經學習。

畢竟他也三十好幾了,那么多年耕耘和打拼,算得上業內大前輩。

那天徐忠坐在窗邊曬太陽,“小徐可是頂頂好的大律師哦!家里人都是好人,自己也努力。之前我離婚,還做過我的離婚律師哩!”

我占了徐忠的床位,噼里啪啦地趕論文,沒理他。

徐漠摘了眼鏡,對于我霸占病友床位的行為,并未多加勸阻。

他心里可能明白,我這是在賭氣翻舊賬,盡管另一個主人公并不知情。

倒是林霜帶著護士來查房的時候,表情有些訝異。

徐忠人很隨和,嘿嘿傻樂,“林醫生,您別誤會。是我在床上躺不住了……”

“那也不能蜷坐在小板凳上啊!”護士責備地瞅我。

林霜知道些內情,淺笑著看我,“漣漪,你先讓讓,現在要做檢查。”

“乒乓”一聲響,窗邊人仰馬翻。

小馬扎四腳朝天,徐忠胯骨著地側躺在地上,形容狼狽。

他看著我,嘴里重復:“漣漪?”

他的眼神很復雜,五分思念五分愁緒,溢出來的是欣喜若狂與不可思議。

他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把所有的感情過了一道,語氣有點哽咽,

“漣漪,爸爸當年不是不要你了,我——”

我側身拎著電腦包,把帶來的資料論文和電腦一股腦打包了。

走前伸出手在徐漠頭上拍了拍,“我以后不來了,下次去你家看你。”

萬年冷臉王徐漠臉上終于有些松動,主動握緊了我的手。我伸出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拍拍,他猶豫地松開手。

我又和穿著白大褂的林霜搖搖手說了再見。在這兒待了一個多星期,如果林霜聰明,應該也明白這會兒的“再見”是何意。

對徐忠,我沒多說一句話,還把我早上新給他買的果籃拎走了。

他一直看著我,頭發花白,捂著下半張臉兀兀地哭。

出了病房我才發現眼睛濕了。

我本來沒想哭的。

朱彩鳳從不讓我提起徐忠。

因為她的情,她的愛,她頭破血流撞倒的南墻,都因為徐忠的一次背叛成了永遠的笑話。

妻子可以對出軌的丈夫絕情。

但一個女兒怎么可能不想爸爸。

11

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醫院亂走。

誤入了一片粉粉的區域,我走不動了,倚著墻可勁哭。

有人蹲下來給我遞了張紙巾。

我接過道謝。

那人很友善,“妹子,真是你呀。”

抬頭一看,竟是之前在肯德基見過的大姐。

“妹子,雖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你別難過。風雨過后總能見到彩虹的。”

“就像我,之前我男人不接電話就好像天塌了似的,后來才曉得他是太忙沒看手機。”

“這回產檢,還是他陪我來的哩!”

我扶著墻站起來,擦了眼淚看頭頂的掛牌,才發現竟然闖進了婦產科。

我回握住她的手,“大姐,恭喜你啊!”

她臉紅撲撲的,忽地往我身后一指,笑得有點羞赧,“我男人來哩~”

回頭一看,是張熟面孔。

他剃著板寸,手里牽著個一米多高的小男孩,見了我,愣愣地立在原地。

大姐一點也沒起疑心,笑著把他拉過來,自顧自介紹著:

“友安,這就是上回救下咱兒子的好心妹子,你快謝謝人家!”

陳友安什么也沒說,彎腰朝我鞠了一躬。

足有九十度。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淳樸與寡言。

“不用這樣。”我連忙讓大姐把他扶起來。

沒成想他兒子有樣學樣,也彎下腰,卻差點一頭拱到地上。

我眼疾手快一把撈住,等孩子站穩了,摸著他的腦袋瓜問,“小朋友,幾歲了啊?”

孩子嘴巴微張,啊啊了幾下,我笑道頑皮。

大姐——后知后覺地想來,她的年紀可能并不我大,叫她大姐并不恰當。

她摸摸孩子的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今年四周歲了。”

我和陳友安分手不到三年,他卻有了一個四周歲的兒子。

我勉強保持著臉上的笑意,“好乖。”

孩子咧著嘴,望著我“啊”“啊”地叫著。

我這才驚覺。

孩子并不是頑皮,是失語癥。

又聊了幾句,我匆匆忙忙地與他們道別。

樓道盡頭,大姐帶著孩子笑著向我招手,陳友安在原地站成了一根柱子,不聲不響地對我施以目送。

一天之內,我與太多人說了再見。

肩上的斜挎包過于沉重,衣服前襟被帶子勒得起了褶,我伸手撣平,沉沉地呼出一口氣,踏出醫院大門。

此時衣服口袋里的電話“嗡嗡”震動。

12

我呼哧帶喘地原路返回。

走廊里,幾個患者有意無意地在那間病房前停駐。

一個護士提著畚斗,里面盛滿碎瓷片,上面依稀可見紅色的血跡。

“我聽說啊,這屋里住的是老丈人和準女婿,兩翁婿相親相愛,那閨女也常來看他們。

“今兒不知怎么的,丈母娘突然來了,本來是來見老頭子的。不知是哪個串門的說漏了嘴,才曉得丈母娘根本不知道自個兒閨女有對象,一個生氣呀,把——”

“噓,快別說了……”

“嘿你這人,真奇怪,八卦也是你要聽的,我講到興頭上你叫我別——小徐啊,回來了?”

我假笑著點頭,推門進了病房。

里面倒不像林霜電話里說的那樣激烈。

許是硝煙散了,進入了三方冷戰。

徐忠背著身,蜷縮成一團,坐在他那鐘愛的小馬扎上。聽見動靜,淚盈盈地回頭望。

見到是我,他艱難地把馬扎翻轉了方向,抱著膝蓋專注地看我的一舉一動。

我朝里走,才看到一張小小的圓桌,面對面坐著兩個人。

徐漠身穿病號服嘴唇發白,卻隱隱有些西裝革履坐在談判桌前的鎮定自若。

彩鳳涂著玫紅唇膏一身珠光寶氣,轉著玉石扳指眉頭緊皺,仿佛置身拉斯維加斯的大賭場。

“過來。”

彩鳳面朝著門,先一步發現我。

我向她走去,左看看右看看,未在她身上見到任何傷口。

她牽著我的手拉到自己身后,揚起下巴朝對面的徐漠說:

“徐律師,首先我是尊敬您的。您在業內確實業務好、口碑佳,當年我和老王八蛋離婚的時候您也幫上了不少忙,”

她一頓,偏頭看看漆黑的電視屏幕,那里鏡面反射著一個蜷成一團的“老王八蛋”,

“但是,我覺得您與我閨女,并不相配。”

一錘定音。

徐漠點點頭,完全是公事公辦的語氣:“怎么講?”

彩鳳扳著手指頭一一細數:“你并不富裕。我閨女是富養長大的,你那么多年的積蓄只夠買幾只包呢?”

我提了提肩上20塊的斜挎包,“媽,我不買奢侈品。”

“大人在說話,你閉嘴。”

好吧,打眼一看,屋里三個大人一個小孩。

確實有一種孩童誤入家長battle局的手足無措感。

我絞著手指看向徐漠,他依舊打直脊背,坐得四平八穩,沉默地聽著。

彩鳳攏攏耳側精致的卷發,“第二,聽你們律所的合伙人說,你已無雙親,也很久沒有與親眷往來了,對嗎?”

又搞這一套。

當年與陳友安分手,她也占一分功勞。

錢財與家人這兩樣,她總是揪著不放,當作評判對象優劣的首要標準。

她開始陳詞總結:

“我的要求就只這兩樣。兩個人你來我往你儂我儂雖是一段愛情的起始。

“但若你們真的要相伴一生,相匹配的學識與家世背景,手上相對闊綽的錢財,才是維系感情的必不可少的粘合劑。

“我吃過虧,這是我從失敗的婚姻里吸取來的教訓。”

“我不做惡母,也不強行拆散你們。如果一定要在一起,就找到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如果不行,年底之前分手,讓漣漪找到更般配的。”

朱彩鳳說完就走了。

徐漠的腿恢復的很不錯,站起來送她到病房門口,還公事公辦地握手道別。

13

我心里七上八下。

本來想等他痊愈再好好再續前緣,彩鳳這突如其來的一榔頭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

我嘆氣。

“徐漠,你給我一句準話。”

他說:“放心吧。”

我眼睛一亮,“你……有萬全之策?”

“沒有。”

我來氣,伸手錘他一拳,他順勢倒在病床上。

要是平時這么弱不禁風易推倒該有多好,這會兒我愁得要跳腳,可沒思淫欲的功夫。

徐漠坐在床沿,我站在床邊。

他突然問,“你喜歡我嗎?”

我扭頭望了眼墻角的徐忠,甫一對視,小老頭連忙提溜著馬扎背過身去。

我收回視線。

重重地點點頭。

“那你愛我嗎?”

“愛。”

殊死一搏。

我是賭徒,別管我了。

他問:“想結婚嗎?”

我說:“想。”

他突然沉默了,我瞬間后悔了。

若我花了十成的勇氣跳下高臺,臺下卻沒人接住我。

即使我沒有摔得稀巴爛,幸存下來,此后也只會是個0勇氣的膽小鬼。

“我和你一樣。”他說。

萬幸,他接住了我。

他站起來,輕輕地把我按坐在床上。

然后從床頭柜的電腦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給我看,一打開,閃瞎我的眼。

“兩年前買的。慶祝你考研成功那天,本來想求婚。”

“為什么不求!你那天都干什么了!”

他意味深長地望向了墻角的徐忠。那小老頭雖然背身看著窗外,但夸張地偏著頭,顯然是在支著耳朵偷聽。

我深入地一想。

臉熱了。

那天晚上吃完燭光晚餐,徐律師鄭重其事,有事和我說。

但我堅持先一起睡覺。

結果睡完醒來我就說了分手。

我小聲嘀咕,“那為什么我說分手,你都不帶挽留的……”

“而且,之后兩年沒找我……”

我細數他的罪狀,“還有,重逢也很冷漠……”

他答:“你媽說了,你是千金大小姐。”

我大窘。

好中二。

但我又很快反應過來。

“不是吧徐律師,你自卑?”我追問,“當年就自卑了?”

過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終于微微地點頭,并且把戒指揣回兜里。

我跳起來搶,他人高,還故意把戒指舉高了。

大戰一觸即發,也瞬間偃旗息鼓。

我啾一下親在他的薄唇上,在戒指盒落入手中的同時,墻角響起了假得不能再假的假咳。

我裝沒聽見,環著他脖子又啾了一口,喜滋滋地說:“等你好了,我去你家。”

“醫生昨天建議我出院。”

“那太好了,現在收拾收拾辦出院,晚上我來你家。”

墻角的老頭發出哀嘆,“小鳥啊,怎么能大晚上的,去男人家呢?”

一回頭,徐忠一動不動地凝望窗外,枝椏上還真的停著一只嫩黃色的小鳥。

雖是罪有應得,但徐忠這樣子又可憐,又落寞,又神經質。

結合起來,就還蠻搞笑的。

“……”我跟徐漠面面相覷好半晌。

這回他的嘴角率先揚起一抹弧度,我把臉埋進他溫熱的胸膛,也無聲地笑了會兒。

徐漠行動力很強。

一兩個小時的功夫,手續也辦了,行李也整了。

最后他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他自己說是休閑裝,我扯扯他的領子,覺得不可思議。

怎么會有人拿西裝當休閑裝啊。

“回家。”他主動牽我的手。

墻角的小老頭又開始望著窗外嘆息,“有情人終成眷屬唷……”

我想了想,回了句,“借你吉言。”

走的時候,窗邊的背影小幅度地顫抖。

我拖著徐漠的行李箱和他出了病房,身后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以及“咚”的一下肉體接觸地面聲。

手被身邊人攥得更緊了。

回頭的時候,小老頭已經被人攙扶起來,但還是扒著門框不愿意回屋。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遙遙相望。

“你說,他后悔了嗎?”

徐漠:“后悔。但又有什么用呢。”

14

剩下的日子徐漠一直在忙工作。

馬上就要年末了,律所堆了許多案子,忙得昏天黑地也可以理解。

但怎么能只愁事業不愁感情呢?

彩鳳的最后期限就是年底!

我已經放了寒假。

那會兒正是周末,寬敞素雅的書房陽光正好。

我蜷在徐漠懷里和他一起看案子,他認真翻頁,偶爾握著筆給我講重點。

我心不在焉在他身上這扣扣那摸摸,被警告也沒管,繼續扣扣摸摸,直到被他用透明膠纏了手。

“徐漣漪,學無止境。”

“……”真是服了。

都坐你懷里了,那能是為了純學習嗎?

彩鳳總罵我是書呆子,我都沒好意思告訴她其實我更愛顏如玉。

正在心里嘀咕呢,手機震了,彩鳳打來視頻電話。

我看看手上纏的膠帶,又看看單手扶著我的背正襟危坐的徐漠,命令他,“你幫我接。”

“不合適。”

“那你給我舉手機,畫面離我近一點,她不會發現的。”

他沉吟,“你這話說得……”

“徐律師,你在想什么!”我賊喊捉賊,“你的思想好齷齪!”

“……”

徐漠沉沉地看我一眼,拿起桌子上的手機舉到我跟前,很貼心地給我點了接聽。

正因為貼得太近的緣故,電話一接通,彩鳳“哎喲”一聲響,“嚇我一跳呢,臭丫頭。”

我低頭一看,鏡頭里只裝了我的兩個鼻孔。

我人稍微往后仰,后腦上正正好貼上徐漠的胸膛。

“什么事呀媽。”我問。

彩鳳目光如炬,“你在哪呢?”

我嘿嘿笑,“你猜!”

她咳了一下,短暫地離開了一下鏡頭,應該是咯痰了。唉,老毛病了。

她很快又回來,換了話題,“你跟徐律師如何了。距離大年三十,二十天不到。想好用什么理由說服我了嗎?”

“早想好了,等著被我們驚艷吧!”

我一邊撒謊,一邊憂愁。

其實并沒有想好,這陣子的生活太有滋有味了,彩鳳也真的沒有做出強拆cp的惡母行為。我險些忘了這回事。

我現場陷入沉思。

本人有個怪癖。

出神想事情的時候習慣腳趾扣地,但這會兒我蜷在徐律師懷里,腳底下是他的大腿。

他吃痛,掐我的腰。

腰上有癢癢肉。

我咯咯地笑,忘了屏幕對面的彩鳳。

反應過來的時候視頻已經被掛斷,下面是一段音頻,語氣有點無可奈何:

“徐漣漪,雖然我說了給你們兩個機會。但是在視頻的時候也……那就有點不合適吧,真在……忙的話,你先不接我電話也是可以的。”

我語音過去,“哎呀媽,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們,啊!別別別這里球球球球……你!”

我一邊說,徐漠一邊學我剛才的動作,到處扣扣摸摸,我手上纏著透明膠根本沒法阻止,語音還沒說完,我又“啊”的一聲大叫。

沒辦法,脖子后面也有癢癢肉。

我手忙腳亂撤回,彩鳳應該是聽完了,直接發來一個死亡笑臉。

他奪走手機倒扣在桌子上,那手上的青筋漂亮得不像話。

陽光散布在他背后,徐漠整個人的邊緣都裹了一層暖調的金光。

而他睫毛微垂,眼中泛著水光,深情地凝視著我。

男菩薩,渡我吧!!!

我閉上眼睛,鼓勵他就地正法。

額頭一陣鈍痛,他彈我腦瓜蹦,還鎮定地說,“繼續學習。”

氣不打一處來,我學那女妖精勾引圣僧墮紅塵,趴在他脖子邊吹氣。

怎么說呢。

雖然最后是我勝利。

但是我為勝利付出了不少代價。

唉,甜蜜的負擔。

15

又過了十幾天。

距離年三十只剩一個禮拜。

火燒眉毛。

死到臨頭。

我出著餿主意,“要不我們生個孩子吧,你父憑子貴進我徐家門。”

他在書桌前對著電腦劈里啪啦,笑著睨我一眼,“這是什么話。”

“那怎么辦嘛!怎么辦嘛怎么辦嘛怎么辦嘛……”

我繞著他的辦公桌轉圈。

他突然啪地合上電腦,人也站了起來。

“你嫌我煩了?”

我原地打滾討伐他無情。

他把我拉起來,“走吧,票買好了。”

“?”

他轉身進臥室,推出一個粉色的小拉箱,“行李給你整理好了,出發。”

一個小時后,我們坐上了飛往C市的飛機。

我趴在小小的橢圓窗口,看夠了綿綿軟軟的小云朵,實在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我們到底去干什么呀?”

他黑色幽默:“販賣人口。”

“你好壞!”我錘他胸口,陪他演戲,“然后我們一起蹲大牢嗎?”

他搖頭,“你不用蹲。”

我感動地用腦瓜子蹭他胳膊,“你的意思是,你會頂罪?”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他笑,“我販賣,你被販賣。”

我據理力爭,“憑什么!我也要……”

他捂我的嘴。

“徐漣漪,我在開玩笑。”

他正色臉,“不要知法犯法,否則我也撈不動你。”

“……”下頭,下頭!

過了一會,我忍不住好奇,梅開二度:“你告訴我嘛,到底干什么去!”

他的薄唇一張一閉說出兩個字,我感覺愛神之箭咻的一下,不偏不倚地射中了我的心巴。

他說私奔

他說私奔!!

16

一下飛機,他帶我來了墓園。

這讓我很不明白。

我想到什么說什么,對他講:“其實我小時候想過長大之后做守陵人。”

行李箱寄放在了山腳,徐漠牽著我的手爬臺階。

他問:“為什么想做守陵人?”

“外公外婆對我很好,但去世早。小時候我問彩鳳他們去哪里了,彩鳳說他們穿了隱形衣住在山頭,我見不到他們,但他們能看著我、保佑我。”

“外公外婆明明是出了三代的遠房表兄妹,但還是生了一樣的遺傳病。我其實很擔心彩鳳,她為了不叫我擔心,每年都會主動給我傳體檢報告。”

徐漠問:“每年都傳?”

我點點頭,望著他另一只手里抱的花束問:“我們是來見誰的呀?”

“我爸媽。”

預感也是如此。

病房談判那天,彩鳳說過他已無雙親。

我把徐漠的胳膊挽得更緊了一些,被他發現了。

他說,“我爸當過兵,退伍在家辦魚塘,積勞成疾,我13歲那年去世的。”

“我媽年輕的時候做繡娘,視力不好,我爸走了就繼續看著魚塘,有天晚上下暴雨她擔心塘里的小魚苗,沒看清路。”

說的人三言兩語云淡風輕,讓聽的人止不住的感懷和心疼。

他反過來安慰我,“人世無常。”

談話間,到了地方。

他說:“爸,媽,我來看你們了。今年過得也很好。老婆也找到了,她叫徐漣漪。”

他彎腰鞠躬。

我沒鞠躬。

我膝蓋一彎跪在地上。

抹眼淚。

“徐漠,你騙人。”

他俯身拉我起來,我堅持跪著不起。

他無法,和我并排跪了,伸手給我擦眼淚,“在這兒拜高堂?”

我掰開他的手嚎啕大哭。

“你父親救過我的命,為什么不和我說?他,他不是積勞成疾,他是為了救我才——”

我回想起六歲那年。

彩鳳第一次發現徐忠出軌。

她帶著我來C市散心,散著散著散到了江邊,她牽著我往江水深處走。我很害怕,使勁掙扎,被一個大浪卷進江心。

救我的是一個叔叔,他把我拖舉到岸邊后自己也昏了過去。然后再也沒睜開眼。

“別哭,徐漣漪。我爸本來身體就不好,醫生說過他沒幾年好活。”

我哭得起勁。

那又如何,我是他父親去世的直接導火索啊!

徐漠輕嘆一聲,“帶你來,沒想狹恩圖報。”

“當時你才六歲。誰知道你記性那么好。”

我抹眼淚,“我媽知道這事兒嗎?”

他搖頭。

“其實你母親那里,我出院當天就已經說服她。”

“啊?”

他牽我下山。

一路走,他一路解釋。

“我說我們簽婚前協議,我也可以入贅。

“我們職業相同,學識相當,也有固定的收入來源,

“至于家人的陪伴,哪怕你嫁給了親人齊全的大家族,如果丈夫不稱心意,對方的家人再多又有什么用。

“你母親態度松了,但還是不同意。

“最后我說,我們結婚其實相當于你家閨女養了一個男寵,怎么也不吃虧。”

聽見男寵這兩個字,我破涕為笑,“怎么這么說自己!”

他無奈搖頭,“想和你在一起,有什么辦法呢。”

我不想讓他做男寵。

好端端的正房老公怎么就男寵了?

我擦干眼淚,掏出手機給彩鳳打電話。

徐漠不狹恩必報,是他的氣度。

但事實擺在眼前,這明明是我們家欠他的,怎么可以再讓他矮一頭。

電話沒打通。

彩鳳關機了。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徐漠拉住我的手。

“徐漣漪,再和你說一件事。”

17

徐漠說,彩鳳病了。

早就住進了醫院。

今天化療,但不想叫我知道。

私奔也不是私奔。

是彩鳳要求的。

她見了我們倆拖著行李箱落地C市的照片,才安心地進了手術室。

彩鳳好面子,這都可以理解。

但,

“你為什么騙我?還沒結婚,你就騙我!”

候機室,我臉上糊著眼淚朝徐漠無理取鬧。

他朝周圍望望,來攬我肩膀,我躲開。

他轉身走了,我又覺得后悔。

這事跟他又有什么關系,擔憂無處落腳,就遷怒于身邊的人。

他很快回來了,遞給我一小束鮮花。

“別生氣,”他說,“雖人世無常,但你要相信好報。”

我問,什么好報?

他坐下來,攬著我解釋,“我爸走了,我媽養我,又養魚塘。

“我沒想過她哪里來的錢。

“前兩年她去世,整理遺物的時候發現她戶頭每年都會收到一筆巨款。這些錢讓我媽養大了我。”

“我這樣說,你該知道這些錢是哪里來的吧?”

如果錢是彩鳳匯的,那她早該徐漠是救命恩人的兒子啊?

按她不愿虧欠、有恩必報的性格,怎么也不可能阻攔我和徐漠相愛。

哪怕他喜歡我,我不喜歡他,彩鳳都有可能把我打包送給他。

徐漠搖頭,“后面幾年,都是你父親匯的款。病灶在大腦,許多事都會慢慢忘記。她鄭重其事地把這件事拜托給了你的父親。”

“叮咚”一聲響。

他的手機進了一條消息。

微信群(徐漠、徐忠、朱彩鳳):

【徐忠:手術順利,勿念】

我倚著他的臂彎看清了微信群里的消息,懸著的心終于安穩落地。

但同時,我又凝視著他的手機屏幕,發現了盲點……

“你們三個人拉了個群不告訴我?!”

徐漠摸摸鼻尖,手機息屏揣回兜里,沒說話。

“你們集體背叛我!”

我撓他,他快準狠抓住我的爪,笑道:“饒命。”

女話務員溫柔的報站聲在頭頂響起,馬上起飛的是我們回A市的航班。

“還回嗎?”他順毛捋我身上軟乎乎的羊羔毛。

“既然手術順利,”我拍掉他的手,搖頭,“彩鳳好面子,先不回了。”

“那跟我回家?”

“才不要。你背叛我,我要自己一個人玩。”

我抱著胳膊,側向另一邊,暫時把眼睛閉了起來。

他拉我手,“我家魚塘還沒拆,你要看看嗎?”

魚塘?

我睜開一只眼睛睨他,“你求我去。”

“嗯,我求你。”

“誰求誰?”

“徐漠求漣漪。”

他說著,從兜里拿出一個戒指盒,“其實現在很適合順勢求婚。”

戒指是新戒指。不是之前病房里見的那個。

一邊興奮,一邊忐忑。

我望了眼來來去去的人潮,攥緊他的胳膊,“不要在這里,我……怕尷尬。”

“我知道,”他把戒指揣回兜里,“那跟我去魚塘,那里沒人。刺激。”

我臉上發燙,捂他的嘴,“你在說什么!”

跟我學壞了。

“去嗎?”他又問。

我假裝勉強,“喔,那好吧。”

離開機場的時候日頭正盛,抵達魚塘的時候日已西垂。

晚霞絢爛,他仰頭看我,“你愿意嫁給我嗎?”

愿意愿意愿意愿意愿意!

他笑,“夠了夠了,知道了。”

被捂熱的戒指,穩穩當當地停駐在我的無名指上。

遠處的小房子升起裊裊炊煙,我喟然而談,“一日三餐,多幸福呀……

徐漠牽著我散步,沒說話。我晃晃相交的手,“徐律師,說話呀!”

直到看他抿嘴笑,我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

“啊啊啊你好壞!”我拿拳頭捶他。

他逃,我追。

唉,真是甜蜜的負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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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有你2開播沒多久,就一直熱議不斷,選手頻頻被曝出丑聞,沒想到節目錄制到一半,備受詬病的“冰清玉潔”四胞胎中的老大申冰,最終宣布退賽收場。

3月25日,因被曝出申冰插足別人婚姻,申冰所在組合豌豆嘟嘟發聲明回應,稱2019年9月底申冰得知對方已婚事實,于第一時間與其斬斷關系,2019年10月8日拉黑了一切通訊聯絡方式。為了避免造成更大影響,申冰將退出節目錄制。

消息一出,網友紛紛表示自作自受,這樣私德有虧的選手就不該出道,甚至有人認為她們四姐妹最好一起退了。

申冰這個名字在青你2中并不算陌生,最初從節目選手宣傳時就引起過注意,然后傳聞不斷。

“冰清玉潔”四胞胎扮演童話公主為自己宣傳時,cos白雪公主的申冰曾放言立下魔咒:“在三天之內讓所有人記住我們”。

這個讓別人記住自己的魔咒似乎很快就應驗了,視頻一播出就登上了熱搜話題“愿童話世界再無rapper”,當時四姐妹尷尬的表演引起諸多網友不適,有人說簡直是毀童年系列,惡搞破壞了她們心中美好的童話公主形象,甚至希望迪士尼趕緊去告她們侵權。

沒過多久,“冰清玉潔”四胞胎就被網友扒出舊照,指稱與現在變化太大,又陷入疑似整容的傳聞。

舊照中的四姐妹梳著馬尾辮露出整張臉,可以清晰地看到以前的她們眼距比較寬,塌塌的鼻子,下垂的眼睛與在節目中的精致長相判若兩人。

隨著節目更新后,“冰清玉潔”四胞胎的舞臺表演又受到嘲諷,許多觀眾說跳得太差不配拿到c等級。在進行位置測評時,為了爭搶C位她們再次成為網友熱議的對象。

王承渲和申潔pk跳舞時,明顯王承渲更勝一籌,四胞胎抱團偏袒自家姐妹,申冰表示“沒有誰跳得比較好,你們倆不分上下”。但拿過爵士教資的另一個選手都看不過去了,直言王承渲的水準最高。

最后還是因為人數優勢四胞胎投票勝出,這讓網友感到十分不公平,更令人憤懣的是四姐妹還一直宣稱“沒有私心”。

備受爭議但四胞胎顯得十分“團結”,似乎不在乎外界傳言,一心想要拿到C位,博得大眾關注,卻沒想到最后一下子讓她們爆紅的是大姐申冰插足他人婚姻的丑聞。

此前,有網友爆料稱申冰插足自己的婚姻,并且在明知男方已有家室的情況下繼續交往,還借用男方手機逼正宮離婚,隨后該事件男方也在社交平臺上發文承認了該事實。

雖然目前申冰方表示得知男方已婚后就斷絕來往,兩人之間的糾葛撲朔迷離,但申冰破壞他人家庭的事實卻不容辯駁,對于此舉也讓網友對她深惡痛絕,徹底斷送了名聲。

如今申冰也徹底應驗了她曾經的“魔咒”,讓網友們記住了她,不過是以聲名狼藉退賽收場。其實想紅并沒有錯,但錯在沒有實力卻硬要爭奪不屬于你的位置,而且做藝人做偶像更重要的是要給大眾樹立正面榜樣,所謂學藝先學做人,做好自己才能真正站在舞臺接受觀眾的檢閱吧。對于申冰退賽你們怎么看呢?

#青春有你2#、#申冰#、#退賽#

作者:洲洲

責編:阿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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